居民樓上,一個個視窗黑洞洞的,小理強迫自己從那一隻只黑洞洞的眼睛中捕捉著暖意。
咦,那是——哦,是一對深情相擁的情侶,從衣著打扮看,像是大學生。
小理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聽到他們接吻時情不自禁發出的輕吟。
雪夜為他們的吻增添了壯美的天長地久的味道。
跑了好遠之後,小理再回頭看——他們還在那裡擁吻著。
即使在鵝毛大雪中接吻又如何?即使在炎炎烈日下接吻又如何?即使在槍林彈雨中接吻又如何?即使在刀山火海里接吻又如何?
他們能這樣嘴對嘴一輩子嗎?
他們將要結婚,他們將要生孩子,然後,他們將要為了孩子、房子、票子……為了所有能把腦瓜子搞大的許許多多的凡塵瑣事而奔波而受累,和這世上無數的普通人毫無兩樣。
現在,他們如膠似漆地吻著。他們的身體是燃燒著的,但是並不能融化他們肩上的雪花,就像再濃烈的愛情也不能稀釋孤獨。
小理面向那對年輕的情侶默立了幾秒鐘,幾秒鐘之後,當她確認自己已經把男孩和女孩擁吻的圖象刻在腦中之後,她立刻轉過身繼續向前奔跑。
王小理不是在嘲笑他們,也不是在詛咒他們。
是感動,抑或是羨慕……都不是,絕沒有感動和羨慕這麼分明這麼簡單。
是什麼?
小理也說不清。
小理只知道他們是那個雪夜裡比潔白的雪花還要美麗的一道風景——而這道風景她從來也不曾擁有,今後也永遠不會擁有。
她不感動,也不羨慕,她只想記住。
她抽屜最深處存放著的那幾片她和革文一起採集的銀杏葉子,那塊跟了母親一生的錶盤已經皸裂的“羅馬”牌老式女表,那一小塊陶陶脫落的肚臍,那張有著鄭好明媚笑臉的老照片,那份做闌尾炎手術時大夫寫下的誰也看不明白的病歷……還有,許久以前的一箇中午,她帶著範子慶的體味,離開521回到辦公室裡用紅筆圈下的那頁薄薄的檯曆紙。。。。。。
現在,雪夜裡的這道美麗的風景會和王小理抽屜裡的寶貝們一樣,有幸被她珍存在腦海之中,一生一世。
漫天的大雪如傾盆大雨般向大地撲將過來,就像人們歷經的苦難。人們總是僥倖地以為苦難很快就會停息,誰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