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虛弱無力地發著抖,她乘電梯,一直升到停車場的第九層,那已經是停車場的最高處,露天的一層。
夜晚的天空裡群星閃爍,夏夜的風兒發出嗚嗚的聲響。鈴月走到她的車旁,俯視著腳下的一片燈海,無論在內裡由什麼內容充填,賭城在夜色下,依然是那麼美麗妖嬈。
鈴月靠在石欄邊,呆呆地遠望了一陣。在整個捱罵過程中,一直強忍在心頭的熱淚,此時悄然從她的眼角滑落,被夜晚的風兒,吹得珠瓣四處散開在她的臉上,冰涼而透明。
她靜靜地流了一會兒淚,忽然聽到電梯那邊有響動,不禁想起賭區經理問她用不用警衛護送,心裡忽然間有些後怕起來,因為鈴月以前也曾聽聞發牌員遭惡賭徒報復的事,有言論過激的人說,做發牌這份工作的,不但是屬於“被侮辱與被迫害”的那一類人,而且,有時候連生命安全都無法得到保障。儘管事例不是很多,但也不是根本沒有。
為策安全,她把悲傷拋到腦後,趕緊鑽進車裡,發動了汽車,飛快地開上了回家的高速公路。
鈴月幾乎一夜沒睡,她的腦海裡不斷地湧現出昨晚的情形,亂糟糟的,理不出頭緒。有時她責怪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對那個黑人態度好一點兒,說些軟話,不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時候她又恨賭場,視賭客的利益高於一切,完全不顧發牌員的感受,更別提保護自己的員工了。
即便她做了錯事,也不能允許客人在自己的賭場裡如此放肆地謾罵自己的員工吧?!
鈴月又擔心起來,如果他們查錄影的時候,發現她也曾回罵了一句那個黑人,那該怎麼辦?
她只希望她的聲音小到誰也聽不見就好。但是,他們聽任鈴月被人惡罵十幾分鐘不出面制止,想想吧!即使她是一架機器,也該有所反應了,更何況她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怎麼可能做到完全無動於衷!
第二天,她整天都處在焦慮之中,什麼心思都沒有,本想給凱打個電話,想到他可能還在睡覺,就作罷。往雪玳的報社打電話,說她出去了;給夕燕打電話,還好,夕燕接聽了電話。
夕燕靜靜地聽鈴月氣急敗壞地講述完她的故事後,剛開口,就發出一陣持續不斷的咳嗽。
“夕燕,你還好吧?沒有生病吧?”鈴月擔心地問了一句。
“我沒事。”夕燕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鈴月意識到她是病了,歉意頓生,自己剛才真是自私,只顧自己的感受,囉裡囉嗦地說了一大堆。
“夕燕,那你好好養病吧,別為我操心了,生意的事也不要那麼拼命,把身體累壞就麻煩了!”她趕忙說。
“謝謝你鈴月!我沒事。聽了你剛才說的事,我也很為你難過,其實我早也想告訴你我的一些體會了。人在自己的生活裡,總得為一些過錯而付出代價,自己的錯,或者是別人的錯。但事情已經發生了,總得有人去承擔責任和後果,因為你也只能夠這樣了。鈴月,你才只是失去了一份工作,還可以重頭再來,不要灰心!最重要的,是應該看到自己的價值!我活到三十六歲,也是直到現在才明白這一點的。”
夕燕的話,令鈴月有些想不明白,為何別人的過錯,還得自己去承擔責任呢,那難道是公平的嗎?
她有些心煩意亂,於是開啟電視隨便調到一個頻道,儘管根本沒心思看,但電視裡的嘈雜聲,卻可以用來驅趕頭腦中的種種念頭。
電視裡忽然出現的一個黑人,令鈴月心驚肉跳了好一陣,她趕緊轉了個臺。
其實她的心理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只是當時她並未意識到而已。在後來有好一段日子裡,她見到賭場就莫名地發怵,見到黑人,就不禁渾身發抖。她甚至懷疑自己究竟還能不能繼續再幹發牌這份工作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七點,鈴月趕緊去上班,開會之前,她像一隻遊魂一般在員工休息室和衛生間之間來來回回地遊走,同事們紛紛圍過來詢問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究竟犯了什麼錯,使得那個黑人那麼憤怒地咒罵她。聽著同事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鈴月一點兒說話的心情和力氣也沒有。
終於,開會了。她跟別的員工一起站在那裡聽賭區經理訓話,他們沒在例會上提到她昨夜發生的事,會開完,員工們魚貫而往出口處散去,她本以為可以鬆一口氣,沒想到,賭區經理把正要離開的鈴月叫住,讓她到辦公室去一趟。
鈴月問:“那我的那張賭桌怎麼辦?”
“Don't worry about that; Shift 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