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權力,但免費在區裡的各大電影院看電影的權力還是有的,叫大家想看電影時給他打電話。
簡直是一場鬧劇。女主人公幾乎是跟我們一起進來的,她進來時,男人正拿出一疊免費電影票在法庭門口散發,她挑了挑眉毛,沉默地注視著她的丈夫演出這場鬧劇。
我們坐下來,清理了一下現場,叫無關人員退庭,也花了不少時間,因為電影票還沒有發完,各路人馬都捨不得免費的電影票。
是女方起訴離婚。男方要求分房產一半,可以以現金形式結款。女方表示同意。那麼到底是多少錢呢?這套房子是女方單位的福利房,但男方要買商品房,要求至少有十五萬現金才可以。女方不同意,說頂多付給他八萬。男方火了,說你的錢難道不是我的錢嗎?本來這八萬也應該是我的。
他的話音剛落,我的筆失手掉在了地上,腦子嗡的一下,睡意往上跳了跳,清醒了一半。
反正也鬧不清楚怎麼回事,兩人在法院的調解下,同意當庭支付十萬元現金,當庭離婚。女方坐在法庭上就開始打電話,要她媽媽立刻提十萬現金出來。二十分鐘後,女方媽媽火急火燎地衝進了門,把十萬元的現金扔在了桌子上。
終於他媽的結束了。幸虧這女人爽快,否則,我就已經睡著了。我看看記錄,發現有許多字都像花,花瓣延伸到了遠處,花形模糊不清,像過季了,要敗落了。
我的眼睛也花了。
49
施剛的案子拖得比較久,我都已經坐在休息室休息了十分鐘,他才出來。他一出來,就跟上了一幫記者。一部分免費的,有他找來的,有我找來的,還有花了兩百元請來的。這錢施剛自己出。他也得了出名而且慈善的好處,我看花個一千塊錢也不為過分。
我遠遠地看著我的男朋友,他站在一幫拿著採訪機和小本本的記者面前說話,表情有些疲憊,不是很亢奮。大概是因為拖得久了,糾纏不清消耗光了他的激情。這時候的他,內心怕是早想把老太太甩出幾千米外,再也不想看到了。換了誰也受不了總是有人在自己面前哭,在自己面前吵,核心是跟自己無關的錢。煩了也情有可原。可憐的是,他還得裝善良,裝耐心,裝出義不容辭的社會責任感,痛斥不良現象,口口聲聲談義務和責任。其實,我猜想,現在他最想吼出來的,肯定是,“愛誰誰吧!關我屁事。”
總算是有些成功的。他替老人爭取到了每月二百五十元的生活費。每個兒女承擔五十元,除了小女兒,她負責贍養老人。哪怕這種判決可能全然無效,他也不能盡更大力了。等到記者散盡,他的面容頓時憔悴了許多,像在一秒鐘內年華老去,臉上登時蓋了一層厚厚的塵霜。
吃飯時,他一直悶不吭聲,我說話也聽不清,好像剛剛被超分貝的音箱震出耳鳴了。吃完後,他突然說,“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還很小。”
我唔了一聲,兩眼花掉了。我又想睡覺了。我奮力睜大眼睛看著他,想聽他的傾訴,可是意識卻脫離了我的控制,一點點飄了出去。
“我想不出來,還有人不要媽媽。我更想不出來,媽媽怎麼哭得那麼絕望,而且,煩人。”他最後的話好像是這個。
我說,“我小時候覺得,媽媽要是死了,我就睡覺。”我打了個哈欠,扔下他一個人沮喪,遊魂般走到了會議室,睡了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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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該死的小偷,竟然又站在了法院門口,裝得像個公安似的,四處張望。我猶豫了一秒鐘,趁著沒有車,過街朝他走過去。他一直在看著我,也沒有試圖躲開。
“你還我的錢。”我往他面前一站,毫不猶豫地說。我怕一猶豫,我就說不出口了。
他張大嘴巴,但沒發出聲音來。
看見他的虛弱,我鬆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靠在樹上,嘆了口氣,“做小偷都這麼沒有職業精神,你說你還能幹什麼?”
“七千八百塊。”他說,“給我一天時間,好嗎?”
“好啊。”我伸手把他的手機從他手裡搶過來,撥通我的號碼,看見顯示後按掉,“記住,還有我的戒指,我的手鍊,我的照片。還有什麼沒?”
我又困了。我覺得我堅持不下去了,我只想回休息室的沙發上,陷在裡面舒服地睡覺。
“TOP髮廊的貴賓卡,一家叫Paradise服裝店的貴賓卡。”他想了想,說。
“髮廊的貴賓卡還給我就行了,我的頭髮要染了。”我忍著不斷要衝出口的睏意,說,“我先回去睡覺了。明天我給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