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極目遠眺,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之後才漸漸發現,在無盡的土黃色另一頭,似乎有著一條山脈。那是朦朧蒼茫的土黃色世界中唯一的一點不同之處。他在那遙遠的地方見到了一點綠色。很少,但至少存在。
或許他不必問原住民這是哪裡了。
……
在把劍刺入最後一個生命的心臟之後,白止終於走到了摻滿泥沙的水邊,確認水中沒有危險之後就毫不猶豫地倒了進去。他身後是一地的屍體,奇形怪狀,有些甚至像極了暗系術者操控的死靈。這些東西之中有很少一部分長得很像人類,但卻在見到白止的第一時間就毫不猶豫地對他發動了攻擊,完全沒有說話的空隙——聽著它們廝殺時發出的咆哮聲,似乎也並不像會說話的樣子。
他一直在身體外保持著一層防護。這是他不脫水的保障,鬥氣消耗光了就用魔法頂上,魔法支援不住了就繼續用鬥氣。一路走來,支援這層防護所需要的力量越來越多,如果再得不到休息,或許他真的撐不住了。
飲用水,他並不缺乏。他的空間戒指裡準備了很多很多,但準備得再多,他也不可能利用那些水來為自己降溫。他發現自己打不開封印之地的門了。也就是說,這些儲備,他用一點少一點。
還好,有了水——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混滿了泥沙的水源還沒有被蒸乾。
白止閉上眼睛,讓身體隨著呼吸略微上下小幅度地晃動,好讓唯一露出水面的鼻子有機會感受一下水下的清涼。說它清涼,其實也不盡然。不過和外面不知道幾百度的高溫相比,再熱也熱不過水沸點的河裡的確是像高溫天的空調間一樣涼爽。
很舒服。他保持著微微的沉浮,一路過來的疲憊像禁果一樣引誘著他,逐漸把他帶入了夢境……
他累得快虛脫了。雖然時間很短,但這該算是在近期內他睡眠質量最好的一次。不過,十幾年功夫鍛煉出來的警覺心卻比睡眠更像一種本能。
他迅速地醒了過來,沒有浪費一點點時間去留戀水下的涼爽,毫不猶豫地竄出水面,握住劍做出了第一下反擊。與此同時,水面嘭地一聲猛炸了開來,混滿沙土的泥水濺得老高,等掉下來的時候卻早已經沒有了一點點水汽。
第一擊未中。
面前是一個黑髮黑瞳的少年,也是目前為止他所見過的最像人類的生物——或許真的就是人類也說不定。長相很一般,扔進人堆裡估計就再也找不著了。不過一整天沒見到一個人,白止對這首個出現的“人類”倒有了一定的記憶。加上那偷襲的一個爆炸,估計是想忘都比較困難。
少年並沒有像白止之前遇到過的類人生物一樣見了面就只知道攻擊。第一擊未中,他立刻後退了一些,和白止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沉著身子一動不動地盯著白止。
“你是誰?”看著少年沒有什麼動靜,白止先開了口。
少年沒有回答。他面無表情盯著白止看了幾秒,隨後沒有任何預兆地轉身就跑。
“站住!”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像人的,看著好像還可以溝通的樣子,白止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他?連水都沒來得及補充,他立刻追了上去。
打頭喊了一聲站住之後,白止沒再出聲。在這種環境之下,說話也會讓寶貴的體液迅速流失。既然對方不回答,他喊了也沒用,那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一個沉默地追,一個沉默地逃,少年七拐八拐地在巨石之間來回穿梭,靈敏地像一條泥鰍。原住民和外來者的區別就此體現:實力上說,就是再多十個八個少年也不是白止的對手,可少年熟悉並適應這裡的環境,而白止卻必須把自身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力量消耗在抵消灼熱的影響上,一個可以充分地利用環境,一個卻被環境拖累得連基本的生存問題都得不到保障,高下立判。
少年毫無意外地在幾分鐘之內七拐八拐地把白止甩開了。
真可惜。沒有追到人,白止聳聳肩,蹲下來調整了一下自己在路上用枯藤臨時編起來的草鞋,一個轉身順著原路就走了回去。還好他的記憶力超強,細細回憶一下大致能夠走對路,否則,這些嶙峋的怪石看起來都相差無幾,幾分鐘的追擊絕對可以讓正常人繞上幾個小時才走得出去。至於路痴,今天你就睡這兒吧。
走回水邊,白止又發現了幾具新的乾屍。這幾具並不是類人生物的,屍體上還殘留著撕咬的痕跡。看來即使是一個渾濁骯髒得不像樣子的泥潭,在這裡也很受歡迎。
用水系魔法淨化了這裡的水,白止把自己的空間戒指儘可能地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