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殺氣逼人:“關大人!你肯定吃過了對不對?”
關九郎只能回答:“我吃過飯來的。”
十七當然不信,豈蘭崖這邊山水兩荒,他何處吃飯去,依舊盯著他。關九郎逼於無奈,掏出乾糧袋,拿出一個幹饅頭給她看。
“哦,”十七放了心,抹臉換一副表情,放輕聲氣,柔聲無比地問夏泠,“夏公子,吃麂脯湯好嗎?我還採到了齊山菌、種菇、白頭菌。”
趙十七前倨後恭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將個關九郎看得抖出一地的雞皮疙瘩。
趙十七會如此跟夏泠說話,是有前因後果的。
趙十七不是一個很會與人相處的女子,對自己的弟兄們向來粗手重腳,非打即罵。就算是蒼木,喜歡起來也是拳腳相加,抬腿就是一個窩心腳。而且兄弟們都是粗人,蒼木是草原少年,她這等強橫行徑非但得不到他們的好生糾正,還覺得她有個性,挺對味兒,將她弄了個半男不女。
不過,自從跟這位夏公子在一起,夏泠很不能忍受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終日裡擺出一付男人婆的嘴臉,便設法說故事,講道理,哄著騙著,將她慢慢地引領扭轉過來。
趙十七繞起閒彎子來哪裡是他的對手,不過十數日的功夫,便認可了他的說法:身為女子不該如此兇蠻粗暴,端莊嫻靜方有魅力。
只是,這幾天天氣變化頻繁,夏泠身體特別不好,她便有些矯枉過正了,將夏泠當作紙人燈燈看,生怕呵重了氣把他給吹倒。
千羽伸頭去看十七手中拿著的那些野山菌:“你哪裡去弄的?”
十七立即本性回覆,起手便拍了他一記熊掌。如今她最怕的就是他了,親眼見識了他生吞蘑菇的本領,還振振有詞說他千羽“與天地共養食,乃道家本色”。
她厲色道:“千羽!你不許搶東西吃!”她還有話要問他呢,“你什麼時候才開始辟穀?”
千羽對此避而不談:“那我幫你去收拾麂子?”
“不必了。”
“你一個女孩子家又扛不動。”千羽風流起來相當瀟灑。
“我很扛得動!”從天連山的斷木河扛到此處,還有臉說她扛不動?
兩人爭爭吵吵令關九郎皺起劍眉。夏泠也開始嫌煩,拈了個棋子臉色不利落。關九郎便看他如何讓趙十七安靜下來。只聽他淡淡道:“餓了。”
他的聲音不大,趙十七卻立即從與千羽的激烈嘴仗中抽身而出:“夏公子,你說什麼?”
夏泠眼尾掃一下關九郎,裝起柔弱來:“餓。”
趙十七聽了,翻手給千羽一個頭皮:“你家公子都餓了,你還跟我糾纏不休!”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趙十七因不能打夏泠,如今全發作在千羽千尋身上。
千羽鋥滑油亮的道士頭被她拍歪,怒道:“他、他、他,如今哪裡還是‘我、家、的’公子?!”十七想著夏泠餓不起,早已扛著麂子奔廚房而去。千羽一心偷吃麂子胸脯肉的鮮嫩部分,也跟著過去了。
夏泠望著他們吵鬧著遠去的背影,開啟摺扇笑:“這裡是不是挺有趣?”為著自己成功將趙十七“趕走”,他還拿起茶杯敬關九郎,以茶當酒以示慶賀。
他顯然將趙十七刻意做出來的低三下氣,視為自己的教導有方,對此很是受用,眉梢浸透的笑意仿若暖玉一般溫潤。
關九郎徹底失語了,默默喝茶。
他看出趙十七這裡有夏泠坐鎮一日,並沒有他可以入手之處。
兩個男人之間的空氣重新漸漸安靜沉重起來。
第一陣秋風掃過大漠,已然有些微寒意。夏泠情不自禁縮了縮背,蒼白的臉色映著荒漠,仿如瓷人兒般易碎。
“夏公子,你,”關九郎走了一步棋,“冬天也不能到了嗎?”十七一團努力準備安排他們幾個過冬,關九郎卻能夠感覺出來,十七準備的過冬儲備都將被浪費掉。
夏泠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他也音外有話:“關大人,那件事情已經過了時機了,你務必死心。”
兩人彼此淡淡一交鋒芒,雙方都心知肚明,大家都不是閒人,不會沒事情來陪著趙十七。
楚雲深、葛蔽被逼自盡之前,暗示趙十七“沙漠之眼”就在她手上。關九郎和夏泠都在場,旁人看不出的蛛絲馬跡,他們卻能嗅出一二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爺爺們死後趙十七身心俱傷,那一段時間關九郎若能逮住她,再動用神捕門的刑具,說不定便能讓她供出“沙漠之眼”的線索。
所以,夏泠藉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