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尋死了?”說罷,將舌頭仔細收攏起來。
轉瞬,黃芩又見屍體左手緊握成拳,大拇指極不自然的向掌心處摺疊,包裹在四指內,且有血汙從緊閉的指縫間浸透而出。他心中起疑,又將屍體的左拳掰了開來。
但見這隻攤開的左掌上的大拇指,竟然少了最上面的半截指頭,而那看似被生生拗斷的半截拇指就躺在掌心處。斷指的創面已是爛糟糟的,血肉模糊一片,令人見之慾嘔。
就在黃芩大感不解時,鄧大慶叫了聲:“牆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原來,自點上燈後,囚室內就亮堂了不少,是以,俯在地上四處踅摸,尋找可疑痕跡的鄧大慶偶然抬起眼,立刻瞧見面前的牆上有幾行排列起來的,粗粗的、暗紅色的符文樣的字跡。
州衙的囚室向來沒什麼人打掃,就算牢役偶爾清理一下,也是敷衍了事,是以牆面坑坑窪窪、牆皮剝落、黴印密佈,若是沒有燈光,上面的符文樣的字跡雖然不小,卻仍是難以被人注意到。
丟下正在琢磨的半截斷指,黃芩到門口處提了盞燈進來,轉到這面牆前,細細檢視了一番。然後,他用手指甲刮擦了一點帶著暗紅色的牆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回頭道:“這是人血寫的。”
說著,他回身拿起那截斷指,和暗紅色的筆畫比照了一下粗細,發現大致一樣。
他道:“看來,這苗人是先折斷了自己左手的拇指,再以指代筆,以血代墨,往牆上寫下了這些。”
“原來是這樣。。。。。。”仵作如夢初醒般道:“看來,定是這苗子為防止自己忍受不了斷指之痛叫出聲來,才死死咬著嘴唇,落下了那些牙印。”
‘苗子’的稱呼本就帶有一定的侮辱性,黃芩之前已聽眾人說了許多次,這會兒終於耐不住了,瞪了仵作一眼。
繼而,他道:“之後,這苗人就拔舌自盡了。”
對著那些一個個不是漢字,但又分明是字的東西,鄧大慶橫堅來回看了好幾遍也沒看明白,喃喃道:“寫的什麼啊?”
黃芩目光陰霾,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苗文吧。”
鄧大慶瞧了眼死屍,抱怨道:“光是在我們高郵大牢裡尋死,就已經夠折騰人的了,還故意寫下這些東西,難不成叫我們猜謎語嗎?”
對牆上的字,黃芩似乎並不在意,道:“你且讓人臨摹下來,看能不能找個懂苗文的人瞧瞧。不過,我猜可能是些詛咒漢人的話,應該沒甚用處。”
聽他這麼一說,鄧大慶只覺心底一驚,腳下涼氣直冒,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時候,周正等人也圍了上來,瞧見牆上那暗紅色的符號樣文字,互相望了望,都心存畏懼,一時間噤若寒蟬。
對苗人,他們雖談不上了解,卻常聽說苗疆的巫師如何神通廣大,會畫符唸咒取人性命,是以在這陰森森的囚室裡,慘淡淡的燈光下,看見那以人血寫成的陌生字跡,全都莫名生出了一種恐懼。
越是恐懼,越是不敢明明白白地提及,就怕一旦提及,這種恐懼就會變成現實。
站在囚室外的牢頭瞧不清牆上的東西,是以沒甚害怕,而是十分不解道:“真是不懂,反正是死罪,多活幾日還可多吃幾頓飯食,何苦趕著去死。象他這樣的,即便被判死罪,大多一刀鍘了,痛快得很,哪用得著死得這麼慘烈?這般死法,倒象是把自己直接送進了拔舌地獄。”
定定瞧著牆上疑似苗文的字跡,黃芩面色沉凝似冰,道:“我想,他是不願死在漢人手裡。”這話,似乎是在回答牢頭,又似乎只是他的自言自語。
轉身,他走出囚室,先吩咐周正等人配合鄧大慶處理好現場,後隻身前往衙門,求見徐知州去了。
路上,想著囚室牆上那幾行血肉塗抹成的暗紅色苗文,黃芩心道:這一次,希望我能給你一個交待。
對這苗人男子的死,他看得破,卻忍不過。
這事若是發生在以往,就算他想管也沒法擅自跑去苗疆,可它偏偏發生在徐知州要他去往苗疆,查詢故人之子楊松時。。。。。。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到底是誰的天意?
楊松的天意,還是苗人兄妹的天意?
其實,誰的天意已經不重要了,天意只有一個,它到來時,總讓人無法拒絕。
之後,黃芩告訴徐陵自己改變了主意,答應替他去苗疆找尋楊松。得聞他回心轉意,徐陵自然歡喜,當即叫人幫他準備盤纏,打點好了一切。過不得數日,黃芩安排好州里的相關事務,起程離開了高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