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神態已是有些睏倦了,不過好似仍有事情吩咐,所以強忍睏意。
洛自醉和洛無極在離榻兩丈左右的垂幕邊站定了。
“父皇方才不是提起天牢陣勢的破解之法麼?兒臣很有興趣。”瞬間化怒容為笑容,皇戩忽然開口道。
皇顥輕輕勾起嘴角,瞥了眼垂眉低首的洛無極:“仔細聽著,也省了你們好些氣力。”
“謝父皇!”
他似乎已經察覺無極的能力,甚至隱藏的身世。不過,目下並沒有追究的意思。
洛自醉原也不存能瞞住這位皇帝陛下的僥倖。欺君之罪,收留異國皇室之罪,只能望他看在後亟琰的情面上,再不計較。
酩香花袋和香料的效用顯著,說罷解陣之法後,皇顥便沉沉睡去了。
皇戩、洛自醉、洛無極、常亦玄退出側閣,在外殿靜靜守侯。
寅時將至,徐正司低聲報了時辰。
洛無極俯首,注視著正安閒啜茶的洛自醉。
“小心。”
只這麼一句。
洛無極雙眸中透出幾許笑意,頷首,接著,便與皇戩一齊隱沒在深深的夜色裡。
洛自醉又令徐正司帶常亦玄去休息,接著揮退了一干小侍,一人獨坐在殿中,飲著熱茶。
坐了沒有多久,便見徐正司推門,露了半張臉,輕道:“棲風君,快辰時了。”
洛自醉微驚,他以為才不過半個時辰而已,卻不曾想時間過得如此之快。
“要準備洗漱麼?”
清淺一笑,洛自醉立起來:“別忙。”
徐正司自是明白得很,側身令幾個小侍去準備,帶著餘下的人跟在他身後,漫步在寢殿前的園子裡。
雪依然不停歇。
園子裡的景緻也都被大雪覆蓋,舉目望去,白皚皚的一片。
不過,饒是這樣的景色,洛自醉也“興致勃勃”地轉了小半個時辰,直到自己冷得受不住,才到偏殿開始洗漱。
唐三早送來了冬季朝服,給他一一換上。
洛自醉懼寒,因而冬季朝服也是後亟琰令紡紗司另制的——集銀色貂皮而成,上繡盤龍雲海、玄鳥朝日,既暖和,又莊重。再披上件雪白的狐裘,更是華貴優雅。
穿得如此厚實地端坐在偏殿中,洛自醉一邊看侍從佈菜試吃,一邊與唐三和徐正司閒話家常。直到聽見議政殿前的鼓敲響,他仍在慢條斯理地用早膳。
辰時末。
覺得議政殿外的人也吹夠了風,洛自醉才起身,走出殿外,看著飄雪的天穹。
暗沉的天空,什麼也看不清。即便是冬日,此時天也該大亮了——看來,今日仍是綿綿飛雪的天氣。
抖下狐裘上的積雪,他回首。
暖轎已經備好了。
最後的戰爭也即將開始。
坐上暖轎,洛自醉開啟袖中的兩道聖旨。仔細看完之後,再將它們收起來,長長地吁了口氣。
暖轎落在議政殿外的廣場上,在冷冽寒風中站了一個時辰的人們無不矚目。
優雅下轎的人只彎了彎唇角,淡然地望著他們。在白裘銀袍、漫天飛雪的映襯下,更顯得清淡出塵,脫俗似仙。
並非傾國傾城之貌,亦無狂傲恣睢的氣度,然而,卻如此奪目。
好一陣後,眾人回過神來,這人才緩緩啟口:
“聖上近來太過勞累,這幾日都得好生休養,因此,暫且罷朝。”
群臣登時議論紛紛。有些人似難以置信;有些人卻顯然在意料之中,不動聲色。
“這些日子,便由太子殿下和我代理政事。諸位若有事啟奏,撰了摺子,遞到吏部即可。”
眾臣行禮稱是後,便三三兩兩告辭散去。洛自持、洛自節、黎巡也匆匆離開了。
洛自醉立在雪中,笑看他們遠去。
有些人,過了今日,就再也看不到了。
此時,洛無極正在進行一件左右太子派命運的要事。
寅時初,他與皇戩便來到天牢外。夜裡他已細緻地探察過天牢的陣法佈置,加之皇顥親授的破陣法,不多時,兩人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接出了寧姜。
與皇戩分開後,他與寧姜便直奔左將軍府。
到得寧家府邸外,約是卯時中,各家臣子都已乘車或乘轎出門進宮。眼見左將軍駕著坐騎出府,洛無極和寧姜均面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
洛無極解了寧府附近的殘陣後,二人翻牆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