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便傳到宣麟宮,莫非內宮中也有暗行御史?此念頭一出,洛自醉不禁心中輕嘆:皇顥和後亟琰怎麼會放任內宮恣意妄為?定是無論如何也要安插心腹的。即使皇悅與淑妃防範得再周全,總歸會有漏洞。“正司還是趕緊回宮稟報皇上罷,過一陣,我再去細細稟述此事前後。”
“是。關於此事如何調查,聖上下了口諭——今後由棲風君代理皇后職責,因此,您儘可全權處理此事。”
“也好,我正想在內宮中增派禁衛軍,還未來得及通知黎將軍。煩勞正司差人告知黎將軍,最好在明日上朝之前部署完畢。”
“是,小的馬上去辦。”
徐正司又向長公主和淑妃行了禮,留下一群小侍,匆忙去了。
黎唯淡淡看了看洛自醉,笑道:“往後,所有事都得聽棲風君的意思了。”
“拾月大哥取笑了。”洛自醉也只得微笑。他並不想擔此責任,然,皇命已下,不能不接受。
皇悅帶著三分溫和、七分莫名的神色注視著他,也笑道:“恭喜棲風君了。”
“喜從何來?”目光驟沉,洛自醉冷回道,“不該離開的人離開了,我連悲哀的時間也沒有。”
聽了此話,淑妃的神情變得有些高深莫測,長公主則仍是笑:“或許,他離開正是件好事。”
黎唯望了她一眼,擰起眉頭。
洛自醉自然也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仍然冷冷以對。
“棲風君,拾月君,時候不早了,我們便先回去了。”沉默了不久,淑妃道,自顧走遠了。長公主巧笑倩兮,優雅頷首,隨即不急不緩地跟上去。
“慢走。”洛自醉目送她們消失在花園拐角處,眸色越來越冷。
上過香,喚來儀禮司正司詢問了些葬儀細節後,洛自醉和黎唯便離開了靈殿。
路過剛才遇刺的地方時,禁衛軍仍在四處搜查。
兩人在一旁立了一會。
“拾月大哥在內宮設了陣?”現在想來,也只有設陣才能如此及時地趕到。
“不,這陣是太子殿下和無極設下的。重霂曾試圖衝破此陣,他們便請我護陣。一旦宮內宮外有殺戮之氣,陣勢便會啟動。”
似乎聽無極提起過。看來,他們二人倒是得了黎唯的真傳。“拾月大哥日日在玄沅殿足不出戶,便是為了操縱此陣麼?”
“也算是罷。”
“累了罷,你還是早些休息得好。”洛自醉道,轉身喚人抬來暖轎。
黎唯側眼看著他:“你還去宣麟宮?”
洛自醉點了點頭:“想來黎二哥不久後便會去你殿中問訊,煩你告知他,明日不上朝,但仍須在議政殿外等著。”
“太子殿下要有什麼動作麼?”
“大約是。”
“連你這太傅也瞞著?”
“黎太師智計過人,推宮演算樣樣精通,不也不知道麼?”
兩人相視而笑,分別坐上暖轎。出了內宮後,兩頂轎子一東一西行遠,湮沒在漫天飛雪中。
方跨下暖轎,洛自醉就見洛無極站在帝寢殿前的長廊上。在這樣寒冷的夜晚,他仍只著單袍,彷彿從來不覺得冷。就體質而言,他可真是羨慕他。
見他終於來了,洛無極走上前,認認真真將他前後左右看了個仔細後,才對上他的視線。
“我沒事。”洛自醉寬慰道。
“我應當早些回來。”洛無極低聲道,滿滿的懊惱之意。這回的錯漏,讓他再次認清孰輕孰重,提醒他自己的考慮仍然不夠周全。
洛自醉豎起雙耳:“‘回來’?你去了何處?”他便是不說,他也清楚,不過是問問罷了。
洛無極也明白他的心思,只抿了抿嘴唇,沒有應答。
洛自醉笑了笑,走入殿內。
常亦玄帶來的醫童仍在小心地調香,想來他也應當還在。
“太傅可有受傷?!”
才跨入閣中,便聽見皇戩急急的詢問。
洛自醉定睛一瞧,皇戩正坐在軟榻邊,而皇顥原是雙目半睜半閉,聽得他的聲音,也張開了眼,望向他。
“幸有拾月君相助,並無大礙。”
“太傅安然無恙便好。這回他們竟然又將主意打到太傅身上,他日我定要讓他們償還此債。”
聞言,洛自醉微微笑了笑,行禮:“聖上,馮氏葬儀已準備妥當。十日之後,將由國師主持葬典祭奠,而後運棺至聖宮。”
皇顥略垂了垂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