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輕輕笑道:“那就要請雲王殿下費心了。”
宮琛這才舒展雙眉,頷首。
洛自醉輕夾了夾馬腹,駿馬揚蹄嘶鳴,撒腿便向山下衝去。
山風呼嘯著刮過耳邊,視野中,角吟愈來愈近了。
一行人到達山腰時,薄霧已然散盡,角吟城漸漸展露出它美麗的容姿。
追求完美的獻辰人,將他們的都城建造得如同一座巨大的藝術品。不僅氣魄,而且精巧。巍峨的雪白城牆上刻著栩栩如生的靈獸浮雕;分佈在城牆內側的城樓金碧輝煌;城內高塔頂部垂著串串金鈴,隨風搖動發出的悅耳鈴音似乎傳遍了四方;每家每戶屋頂都鋪設著絢爛的琉璃瓦,遠遠望去,被折射的日光籠罩的京城,猶如神的殿堂。無怪乎皇室兩派都斟酌著戰爭的時機,不忍毀掉它,毀掉這象徵著數萬年繁榮的驕傲。
雖然常年在獻辰明察暗訪,洛自醉卻從未到過角吟。一則因他不想接近敵人,二則實在沒有閒暇。如今遠望著角吟城,他禁不住心生感嘆。想必當初無極遙望著這座城池時,奪取這個國家的信念更加堅定罷。如此美麗的都城,他怎麼能拱手相讓?
“宮大人,雖然雙方都顧念著角吟,但汝王和景王也不可能任由陛下們干涉。他們應該明白,三位陛下和四位國師都偏向雲王殿下。究竟他們還有什麼打算?”
“或許他們覺得能避免以‘儀式’擇帝,又或許,他們也有必勝的信心罷。”
也有必勝的信心?這麼說來,無極認為自己必將勝出麼?洛自醉輕輕一笑,拉住韁繩,駿馬逐漸放慢了速度:“宮大人,‘儀式’究竟有些什麼步驟?”
“這……史書上從未有詳細的記載。只有皇室能參與‘儀式’,所以臣下們都不清楚。我也只知道,此儀式公平公正,無人有怨言。”
洛自醉垂眸不語。他看到的史籍上也沒有說明帝位繼承人選擇儀式的具體步驟。但,參與“儀式”的結果卻是很明確的——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作為神所選擇的帝皇活下來。無論參加“儀式”的皇族有多少人,都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情……
所有參加“儀式”的人都信心十足,然而,絕大部分人卻死去了。
這回大概是五成的機會,活下來和死去的機率都一樣。洛自醉俯視著遠處的城池。對他而言,這座美麗的都城,遠遠不及帝無極重要。倘若毀掉它,帝無極便能毫無懸念地登上帝位,他必定會毫不猶豫地毀滅它。
“四公子擔心殿下的安危?”
洛自醉點點頭,苦笑:“如果有機會說服他,我會盡我所能。”
“殿下只是想要避免國破而已。獻辰只剩下角吟了,一旦角吟毀滅,獻辰人的希望也就破滅了罷。”
“他所想的是這個國家,我所想的,不過是他的安全罷了。”角吟滅則獻辰滅,他要盡皇族人的責任,他明白。正因為明白,才擔憂,才更加確定自己不能失去他。不過,既然他如此有自信,再信任他一回又何妨?
“殿下想要這個國家的執念比那兩位要強許多。因此,不論是什麼儀式,他都會是活下來的那位。公子教養他長大,應當很明白他的性子罷。”
洛自醉淡淡一笑。他知道,帝無極比他想象的還要堅韌。或許……也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
“宮大人因此選擇了他?”
“第一眼見到他,立刻生了另投明主的念頭。”宮琛搖著頭笑道,“這位殿下的容顏太過醒目,誰都擔心他不過是個繡花枕頭。但,若在他身邊多待些日子,無人不折服於他。殿下收服眾臣,靠的不是如簧巧舌,不是豐厚報酬的引誘,而是殿下自己的力量。對我們而言,追隨殿下,緊跟著他併為他所用,便是最大的成就。”
“有臣下如宮大人,真是他的福分。”
“不,四公子,應當說,有主如殿下,是我等的福分。”
洛自醉難掩笑意。
一路行來,他多多少少了解宮琛的性子。由他的才能和忠誠心不難推測,在帝無極身邊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
如此也不難明白帝無極擁有絕對的自信的緣由了。
說話間,已經來到山麓。
原野上一片荒蕪,雜草叢生。看來,京城周邊的百姓早已經逃往他方了。不知角吟城內的情形如何。
在荒地上行了一段路,洛自醉便望見一道高約六尺的土牆。土牆外蜷縮著不少衣衫襤縷的流民,不遠處還搭起了許多簡陋的帳篷。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