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飛並未回首多作解釋,帝無極也便沒有問。
越過帳篷群,一棵約莫十幾人才能合抱的巨杉赫然在目。杉樹下站著幾位暗行使,彎腰行禮:“雲王殿下。”
帝無極有些意外地望望他們身後堆著的幾個大木箱。
戰飛出聲道:“銀兩實在太多,無法暗中搬運。太子殿下便分別託付了人。這些是名義上的典當物,京內已有幾位商人在了,殿下可換取應急的銀兩。若再有急用,只需派人將這些帶到欽州、泗州兩地,便有商旅運來餉銀。”
帝無極頷首,淡淡一笑。某人果然發了橫財,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人。
“殿下,淳熙皇后陛下的信物可示與昊光糧商,他們已運了一部分糧食與銀兩入角吟。”
“多謝幾位。”
“我們不過是盡責罷了。”
“戰大人,請替我問候各位。”
“殿下一路小心。”
帝無極微笑著點頭示意,使風捲起箱子,如龍捲風一般狂嘯而去。
他並未回到雲王府,仍舊到了行宮,悄無聲息地將箱子都堆在洛自醉的寢殿裡。數個暗影在他身後浮現,齊齊地半跪在地上。
“一人一件,立即尋到願意買的商人。”
“是。”
“仔細清了附近,著意桓王殿下的安危。”
“是,殿下。”
人都散盡了,他的神色也輕柔許多,轉過身來:“醉,何必停在外頭?”
洛自醉自迴廊處走入殿內,懷中揣著還未看完的書,視線落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上:“你不是有事吩咐他們麼?”
“皇戩給的。”
洛自醉慢慢走近,望著那個尚未關上的箱子。裡頭並沒有什麼珍寶,都是些畫軸。若說是傳世名畫,紙張卻沒有絲毫破損,而且顏色也沒什麼變化。
他隨意展開一張,看了看,笑出聲來。
帝無極靠近來,望著這頗為眼熟的畫作,臉色微沉。
“無極,你還記得麼?這還是你們剛開始學素描時的塗鴉。”太子殿下竟拿這些當作商品,果然是獨一無二的絕世之作。“這是你的罷。”
帝無極沒有應答,有些強制性地將畫合上,扔進箱中。
洛自醉收了笑容,凝視著他繃緊的臉龐。
“茶很不錯。”
“果然合你的口味。”
“無極,你很在意麼?”
“我只是在意你不會依賴我。”
洛自醉輕嘆,皺起眉來:“眼下還不夠麼?”
“不夠。”帝無極勾起嘴唇,蜻蜓點水般觸了觸他的唇,“怎麼都不夠。”
兩人依偎著,半倚在軟榻上。
洛自醉沒有分毫睡意,仍然看著書。不多時,他便覺著肩上一沉。側眼瞧了瞧,帝無極枕在他的肩頭,已然睡熟。
終於有了看他睡容的機會,洛自醉放下書,認真端詳著。
凝視了好一會,便覺得有些索然無味。為何他就有定定地看著他到天亮的耐性?他卻做不到?長嘆一聲,他還是放棄了,合上眼打算假寐一小會。不過,事與願違,很快,他便又睡熟了。
夢中,陽光明媚,他們對坐著下棋。
忽然,刺鼻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他抬首,天空一片血紅,漫天的血雨傾盆降下。
無極!血!
帝無極笑著抬首,舉著棋子:你想悔棋麼?
無極,你看周圍的血!
鮮紅的血滴落在他身上,他卻視而不見。
他恐慌無比,想要張口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瞬間,血已經將他湮沒,化作赤紅的火焰,吞噬了他。
棋子掉在棋盤上,對面已是一團灰燼。
情劫應命。無邊的恐懼化作無盡的悲傷。
你分明已向我發誓,要伴我一世。
無極,你不能違諾。
第四十一章 刺殺險情
盛夏時節,只不過是巳時中而已,日頭卻也毒辣得很。
書房內有些悶熱,人人臉上都敷著一層薄汗。不過,似乎並沒有人在意如此炎熱的天氣。低聲討論者的神情依舊一絲不苟,在旁細聽者也都全神貫注。
微風拂過,帶來了些微清涼。而後,隨著烈日的步步上升,令人難以忍受的熱度已經無法忽視,更無從消解。
帝無極端坐在主案後頭,靜靜地聽著眾臣的議論,自始至終未發一言。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