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棋局也完了,兩位年輕公子搬過軟褥坐近來。
“四哥,你猜猜是誰贏了?”
青衣人瞧著兩人的神色,淺淺一笑:“這回總該是做哥哥的了罷。”
藍衣公子露出幾分得意之色:“是大勝。先前的勝負不過是巧合罷了。”
紫衣人笑出聲來,明顯帶著幾分調侃之意。
藍衣公子聽了,卻也不生氣,笑道:“聽說南海春漁開始了,想必很有趣,要去看看麼?”
秀美的白衣公子立即響應:“四哥,我還從未見過海中的巨鯨呢。”
青衣人點頭,飲了一口熱茶:“這裡也應該有鯨罷。那好,就去見見吧。”
紫衣人神色一整,道:“若要避開那些耳目前去南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衣公子熱切不減,伸手拉了拉青衣人的袖口,似有撒嬌之意:“自西海取道也無不可。近來,池陽武林正因一件神兵利器出世而轟動,馬上便要舉行比武大會了。朝野上下無不關注,誰也沒空理會我們。”
得了這種熱鬧訊息,藍衣公子眼睛一亮:“要不要去瞧瞧?”
“五哥,你總拿不定主意!去南海!”
“那我讓小六去奪神兵。”
“江湖裡的奇人不知凡幾,湊什麼熱鬧。再者,自悟忙得很,沒功夫應付這些閒事。你這做哥哥的,怎麼總給他沒事找事?”
藍衣公子理虧,悶悶道:“那便早點走罷。”
議論告一段落,四人優雅地起身。
角落裡的銀髮男子忽地笑道:“四位……還是儘快動身得好。”
青衣人收了笑容,作了個揖:“多謝了時國師提點。”
說罷,四人齊齊掠出酒樓,落在湖中一葉扁舟上。
搭著簡陋烏蓬的小舟在水中晃了兩晃,蹲在船尾的船翁見怪不怪,待他們在船頭站穩了,這才慢悠悠地搖起櫓。
小舟無聲無息地向湖中央駛去。
“春漁確實有趣。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海魚,偶爾捕到的巨魚海怪,無不令人大開眼界。魚蝦都壯碩肥美,也是品嚐美食的好時候。”烏蓬艙上倏然傳來一句意外的評論。來人聲音略有些低沉,語氣中沒有任何情緒,然而,卻是熟悉無比。
四人驚而回首。
烏蓬艙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人——簡單地扎著長髮,身著玄袍,懷抱一柄四尺長劍,隨意自在地坐著。極其普通的裝扮,極其自然的姿態,配上一張足以令天下人側目的俊美臉龐,任誰也不可能錯認。
船頭看官們臉上的神情迅速變幻。
見他們無不露出驚訝的神色,玄衣人輕輕一笑:“與其取道西海,不如走東面。我保證,東邊一個耳目也沒有。”
紫衣人輕嘆,抬眼望著上空飄來的軟轎:“十日……這回真短。”
抬著軟轎的青甲衛士齊道:“陛下,皇后陛下請您早歸。”
他頷首,也沒有回頭,提氣上了軟轎,放了珠簾:“他日再見罷。”
藍衣公子和白衣公子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軟轎上時,如箭般射向湖邊。湖畔立即響起一陣水鳥啼鳴撲翅聲,不久,又是兩頂軟轎一北一西飛遠了。
轉眼間,輕舟上只剩了青衣人和玄衣人。
船翁仍不緊不慢地搖著櫓:“兩位客官要去何處?”
玄衣人笑而不語,溫柔地注視著獨立在船頭的人。
青衣人不禁也勾起唇,回首望進浩瀚煙波中:“船家隨意罷。”
小船滑入湖中央的茫茫水霧中,漸漸隱去了身形。
霧中傳來船家的歌聲:“一舟一櫓一蓑翁,一馬一劍一遊俠,行遍此世任遨遊。逍遙逍遙,水天何處不逍遙。自在自在,江湖哪裡不自在。濁酒一壺,共醉看長生……”歌聲漸遠,湮沒在染開的清霧中。
洛府系列之一
取名記
京中人都知道,右將軍洛程,是條血性十足的漢子,嚴於律己,同時也嚴於律人。
他出身並非名門,但憑著膽識和能力,縱橫疆場三千餘年,立下無數功勳,留下無數傳奇,官至右將軍,才應旨娶了妻室。
成婚七百餘年後,洛右將軍終於有了自己的子嗣。
他抱著不停哇哇大哭的長子,站在秋日落葉紛飛的湖邊,取下了“自清”一名。
洛夫人十分高興,讚道:“濁世自清,好名。”
被夫人稱讚,洛右將軍臉上雖無喜色,心中自然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