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你可是第一回稱讚我呢,實在難得。”
“不過,靜時幽雅柔美博大,動時天地為之變色,海就是這模樣的,果然如此。”洛無極輕輕笑道,神色溫柔,像想起了什麼人。
皇戩接道:“和太傅所說的一般,十分震撼呢。”
兩人靜默了一會。
陽光照耀得海面泛起粼粼波光,靜謐如鏡。
“你殺過幾個人了?”
“他們都服毒自盡,因我的劍而死的,還沒有一個。”
“我也還沒親手殺過人。今晚大概你我都要大開殺戒了。”
“怎麼,你覺得我下不了手?”洛無極瞥皇戩一眼,嘴唇微微勾起,再度望向海面,“我並非心慈手軟之輩。”
“除了婦孺幼童,全都殺。”皇戩笑道,“人總是要殺的。由我們之手奪他們的命,比滿門抄斬的下場要好上許多。”
“殺人不必找任何藉口,你分明心中清楚,我也明白,所以在我跟前就不必裝仁慈太子了。阻擋在你我路上的所有人、妖、神、魔,若不能勸服,只能除掉。”
“除掉……你死我活之爭,確實容不得半點疏忽。”
洛無極沒有再回話,半晌之後,他神情微微一變,忽然問道:“皇戩,我很危險麼?”
“危險?”皇戩垂首笑起來,雙肩聳動不已。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容,他瞟他一眼,道:“若你是我皇弟,我一定千方百計,不論費多大代價都要除去你。但你不是。”
“他似乎覺得我很危險。”洛無極想起那日早晨,洛自醉動搖和驚訝的神色,“他大概已經發現我的身世和皇室有關了。不過,我也從未想要一直瞞著他。”
“四國有不成文的預設律令:任何一國的世族都不得收留四國流落的皇室子弟。你的身世若傳了出去,太傅和你便會遭那國追殺,父皇、父後和國師都無法插手。無論你們逃到何時何地,無論那國的帝皇傳承與否,你們都一直無法逃脫,直到被殺為止。因為,多一條皇室血脈,皇位之爭就多幾分威脅,所以,將那些沒有任何勢力支援的皇族殺死,已是預設的規則。”
“我根本無心爭位,他們也不能放過我麼?”
“你信你當真無心麼?”皇戩冷道。
洛無極沉默了,過了好一會,他才淺淺笑道:“我知他心中極不願被任何事物束縛,倘若我當了皇帝,他更無從脫身。因此,若非萬一,若非為了保護他,我絕不會自討苦吃。”
皇戩神色稍緩了緩,道:“你方才不是說,殺人不必找任何藉口麼?想要那皇位也一樣。想要就去奪,如此而已。你是皇族人,能擁有那片土地,又何必壓制自己的想望?”
“我最大的想望,並非那皇位。”
“或許罷。但那也是你的想望之一,不是麼?”
“我清楚,我有野心。不過,我的身世還是個謎團,無從解開。”
“若解了你的身世之謎,你便會去搶麼?”
洛無極站起身,淺墨色紗袍在輕風中飄動:“或許。”
“或許?”皇戩也立起來,笑道,“你以為九五之位這麼好拿麼?說得輕鬆。”
洛無極笑望著漸漸開始湧動的海面,道:“你有兩位陛下的支援尚且舉步維艱,我想要那帝位,自然難上加難。不過,再難又如何?只要我想要,遲早會落入我手。”
“嘖嘖,我拭目以待。”
兩人提氣躍起,幾個起落便都降在最高的怪石上。此時,他們原本坐著的那塊巨石已被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潮衝得搖搖欲墜,整座石崖似乎都在轟鳴。
洛無極遙望著顏色漸漸變深的海水,微笑道:“看來這海底確實有妖物或神物。”
他話音才落,一道銀光自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