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憎恨自己的懦弱。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我以為會崖邊決絕的放手能讓張義認清了自己的心思,也給斷了我們之間的恩怨,我以為我替朱離易了毒可以一死百了還了我們之間的情意,讓自己了無掛礙。可偏偏我卻半死不活的拖著破敗的身體,可朱離卻因著我的任性陪我任性,而……張義卻是換了角度認為我更加重要起來,更要命地卻是我無法在他放下自尊和所追求的一切的情況下狠下心來拒絕傷害他!
“蕭王爺!”水清揚開口,喚住他(我不由嘆息,他又換回了稱呼)。
張義腳步聲一頓,我聽他回過身子緩緩道:“怎麼,水院判還想留下我?就算我今日受了傷,但如今退讓卻也只是不想與你拼了魚死網破讓旁人得利。”
水清揚無語,我亦不信水清揚是如此趕盡殺絕之人。
片刻之後聽到一陣破空之聲,似有東西擲了過去。
“這是……”張義伸手接過,靜了一下,忽地一笑,“水院判的獨門療外傷的聖藥我在京城的時候也有所耳聞,聽說有去腐生肌之功效,不少偶爾有點小小刮蹭傷痕的京城貴少小姐都千金一求此方,用在我這等卑賤的契丹雜種身上,實在是可惜了。”
說話間,他似是聲音一頓,又將藥丟還給水清揚。
我不由嘆息,這人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水清揚留。水清揚一向也是高傲之人,這般做只怕也是動了惺惺相惜之心,卻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駁了面子,只怕他們之間……明知道張義與水清揚之間隔了太多的東西,但我還是自私期望他們能成為朋友。
果然水清揚冷冷一笑,剛要開口,卻忽聽張義又道:“我們契丹人就像草原上的狼,受了傷會自己舔好,會憑著天生的直覺自己尋找可以棲息的地方和療傷的草藥……”他說這話時,聲音略略低沉幾分,有些柔軟卻又帶著堅毅,“適者生存才是我們的規矩,所以狼與狼之間,只是夥伴,從來不是朋友,它們是不需要朋友的。”
不知道這是不是能夠解釋張義回絕水清揚好意的行為,但這一番話卻聽得我心中微微刺痛,這種孤獨是天性使然,還是被旁人排擠傷害太深才以不得不已這種方式保護自己已不可考,但人畢竟不是狼,人是要群居,是要有感情的,他既然肯花這番話解釋與水清揚聽,便也永遠做不到狼的狠絕——因為狼永遠不會去解釋自己的行為。
不知道為什麼,我為自己這個想法,心中有絲歡喜,卻聽張義忽的一笑:“公狼唯一肯讓同類親近的,大概就是他中意的母狼,它的傷口只允許母狼來碰,它的脆弱也只會讓母狼知道……所以,我只能辜負水院判的好意了,因為在下並不想斷袖……”
不知道為什麼,這話突然讓我想起了他肩膀的那道傷疤!當時輕輕碰到他的傷痕時曾猛然間也曾意識到了不妥,而此時回憶起來——若是以往,他必會嗤笑我的迂腐謹慎,可那會兒他卻只如遭電擊般的震驚。還有,當時我用簪子傷了他時,他讓我幫他包紮,只是讓我緩解心中的不安,還是另有深意?甚至彼時在死牢中,他扯斷了被火燒紅的鎖頭而灼傷了手掌,我將沾了水的布巾遞給他時他複雜的眼神,都突然清晰地回映在我腦海中,那其間的種種含義突然讓我不敢再想下去。
記得有次張義說過,我是唯一聽到他是遼人而沒有流露出異色的漢人。當時曾經不以為然,因為我一直覺得張義不是一個可以對人好到沒有原則的人。而今日我才恍然,我有意無意的種種行為,才是他如今放下自尊追求等折返回來的原因麼(我不敢深究他這種行為是愛和喜歡,如此想下去會更讓我不安)?
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多心,還是那神奇的第六感,我似乎能夠感覺到張義說話時的目光是停在我身上的。這一感覺讓我莫名的面頰如火燒般發燙起來,下意識向水清身後躲了躲——水清揚再聰明,只怕也想不透其中原委吧。
然而突然間我因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而心底一抽。我這又是在做什麼,我利用水清揚庇護,來回避張義的調情又對得起誰?水清揚是我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朱離是我用肯用性命來換的丈夫……一熱一冷的感覺,明明只是瞬間,卻彷彿是漫長的煎熬,我覺得再這麼想下去,不等毒發而死,只怕會死於心絞痛。
水清揚似乎敏感的覺察到我的異樣,輕輕托住我的手臂,關切地道:“怎麼,哪裡不舒服?”
我剛要開口,卻聽得張義淡淡道:“她什麼事都愛往自己身上扛的毛病饒是水院判再高明的醫術,也治不了……你既是她‘兄長’便需多勸著她些才好……”
我不由苦笑,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