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過古老城堡的猙獰薔薇藤蔓,大片大片的在蒼白晶瑩如冰雪雕琢而出的軀幹上如惡德之花般盛放開來。
他想起吻痕。
可能存在過的那樣一個夜晚,然後被伴隨烙印在身上的吻痕。
溫暖的軀幹,被汗水微微浸溼的面板,用力交握的十指,重疊在一起的呼吸,還有粘稠冰冷的血液流淌。
眼睛猩紅,豎線一樣的瞳孔充滿著野獸的兇戾和狂躁,獠牙尖長,指甲鋒利,那不像是一種纏綿,更像是一種生死纏鬥。
房間裡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而在那些無法被常人所忍受的氣味之中,附骨不去的是有著詭異誘惑力的清冷香味。不是任何一種花香果香,而是無法被具體描述的,充滿著令人著迷的墮落又清高的感覺的靈魂。
每一次都如同參加戰鬥,每一次都好像經歷死亡一樣的愛與糾纏。
羅恩納德輕輕將掌心貼上那副冰冷的身體。
迪奧洛特將眼睛睜開,他的瞳孔裡沒有集聚光線,黑暗如同粘稠的無機物一樣黏著在視網膜上,並且伴隨溫度冷卻而堅硬。
瑰麗的花紋開始在面板表面淡化下去然後徹底消失,留下單薄的透白的表皮下那些如同暗河一般默默被開鑿的,並伴隨流淌著的冰冷液體的藍色血管。
這是一具幾乎完美的身體。他唯一的不和諧之處在於那副骨架包裹的肉體與顱骨外包覆的臉皮有著截然不同的歸屬。
美麗的女人,清瘦的男人。
被天鵝一樣白皙優雅的頸部相連線在一起,成就神明昏昏欲睡間不小心錯手而生的華麗人偶。
多麼美的一個人,一個男人。
同樣的那又是多麼削瘦多麼單薄的一具身體。他擁抱他的時候可以將他完全納入自己的胸膛,他的陰影可以一絲不漏的將他覆蓋。他的那樣脆弱嬌柔的存在,彷彿就天生是為了讓另一個人去展開身體接納和保護。
多麼可怕的錯覺。
在與他第一次合作參與格里奧芬的血族叛亂之時,他第一次有了彷彿在亞梅隆深處親眼見證虹色大王花盛開之景的感覺。
那麼美,那麼驚心動魄,那麼毛骨悚然。
那是德洛卡斯最難捱的深冬季節,天空之上的血月有著柔軟而曼妙的異色月影在天空的另一方。從高天之上飄然而墜的雪花是形態各異的六邊形,輕柔而無聲的覆蓋著那片散發著血腥氣的凍土。
在叛亂血族猙獰的面容與嘶叫聲前,站在空地之中手持細劍的秀美青年。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年輕,那張精緻秀麗的沒有一絲一毫瑕疵的臉孔還顯得那麼柔弱嬌嫩,以及他像夜空一樣深遠而迷離的墨色星眸,都彷彿流露著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與清純,從而顯得那麼的讓人憐惜。在那個充滿著刺激性味道和不堪言辭的戰場,他那樣蒼白無垢的存在,反而比那些汙穢的血族叛徒更令人充滿了想要征服的慾望。
他的劍刃輕垂,和地面保持著若有若無的距離。他整個人的姿態都挺拔而舒展,優雅的賞心悅目。他很安靜,微垂的臉孔有著溫和無害的表情。氣息在靜默中消失,他變成了一尊雕塑,冰雪鑿琢的美麗雕塑,悠然墜落的雪花覆蓋上他的頭頂肩頭以及單薄的劍刃,在沒有熱度的環境裡簇擁在一起無聲的綻放。
他令人迷惑,令人心醉的姿態恍惚了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叫囂著的叛徒們。血族,罪惡的種族。他們心醉於美麗,沉溺於慾望,渴望著征服。他們身負嫉妒的罪,因為嫉妒所以無法容忍,因為嫉妒所以想要佔據,因為嫉妒所以恨不得毀滅。
迪奧洛特,充滿著讓人想要征服想要寵愛又想要毀滅的美好。
在那一片彷彿是為他而靜默的領域裡,他緩緩舉起手中的細劍,動作優美的宛如芭蕾舞的起手勢,伴隨著劍刃的抬起他慢慢揚起下頜,修長白皙的脖頸那薄薄面板下寶石一樣柔婉的藍色血管,看的每一個血族都紅了眼。
多想讓人撕咬開然後看著那鮮血流滿地面的美麗呵。
但是下一刻呢?
突然挑高的豔麗唇角讓那張臉孔從溫馴瞬間變成妖邪。滑過魔網的細劍帶開斬斷元素的細小聲響,被揚起的雪花在空中無路線的飛散起來。迪奧洛特是左手持劍的,他的右手不需要武器,他的那隻手,本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如同被風吹動飄移的雲霧一樣碰撞上骯髒的敵人,在飄忽的飛雪間他張揚的長髮如同雪中飄搖的烏雲,抖落的雪花還沒有融化,都盡數纏繞著他的周身變作童話一般的虛美,又帶著譏誚。
細薄的劍刃滑開蒼白的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