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傷痛依然刻骨銘心——彷彿那一縷被射碎在他血肉裡的秀髮,蜿蜒著在他血脈裡蔓延生長開來,將他整個身心包圍,令他日夜不忘。然而,那一縷秀髮的主人,如今又在這蒼天下的何處?
鼎劍候看著他默然的表情,用力拍著自己的胸口,保證:“放心,一定會找得到的!等我搞定了帝都那邊的局面,便下令普天之下幫你一起找。”
公子舒夜只是一笑:“還沒當上皇帝呢,就想著假公濟私?”
“天子無私事。”黑衣的鼎劍候驀然大笑起來,眉間睥睨,忽地頓住了笑聲,“即使你找不到她,你還有兄弟!——別說什麼生無可歡的屁話!生無可歡?生無可歡為什麼你那時候還在那兒拼命殺敵?你還不想死,是不是!”
公子舒夜微微一怔,忽然長長嘆了口氣:沙曼華是他的夢想,帝都權勢則是墨香的霸圖。也許人的一生裡、追逐的是夢想和霸圖——而在那之上,卻依然還有別的東西,比如:兄弟、和故土。那是他生命裡永難放下的重負。有時候、人們偏偏只是因為這樣的重負而極力奔走。
白衣公子忽地振眉朗笑,回身離去:“好,回帝都自己小心,我等著你做皇帝!”
鼎劍候策馬歸去,揚起一路黃塵。公子舒夜看著那一騎在侍衛的護送下離去,便緩緩轉過身去、安步當車,在如血的斜陽中負手獨自歸去。
敦煌城外的戰場上,依然狼藉著滿地屍體,蒼鷹盤旋著叼食死人的血肉。砂風呼嘯,捲起幾個小小的旋風,彷彿那些新死去的靈魂出了殼、在原地盤旋起舞。遠遠的有幾個影子孑孑穿行在沙場裡,埋葬著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回紇士兵。
風沙過耳,他彷彿聽到遠處有人在唱一首曲子:“人說天宇是個覆盆,我們匍匐著在此生死。明尊是我慈父,領我同歸彼岸樂土——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來兮,何所終!”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來兮何所終!彼岸,是否真有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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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景帝十八年,秋,回紇額圖罕將步騎五萬,襲敦煌。克外城,其將崩矣。以職守長公子舒夜失所蹤,次弟連城貫兄甲冑,躍呼殺敵,守將霍青雷隨之。人以公子歸,群情振奮,終克狄夷。敦煌遂安。時人大賢之,公子連城之名播於西域。”
——《胤書·列傳·公子舒夜》
那一場血戰,最後落在史冊裡的、只是這樣寥寥幾句話。
兩個月後,帝都裡傳出了有刺客入宮行刺的謠言,疑為明教餘孽作亂,朝野對明教圍剿更為嚴厲。來自總壇的月聖女接任了教主、帶領中原魔教餘黨轉入地下暗自活動,消聲匿跡。龍熙十八年十二月初三,胤景帝薨,無子。鼎劍候扶南安王世子梵繼位,改元太興,是為武泰帝。武泰帝年幼,故令亞父鼎劍候攝政。
太興初年六月,西域初定。敦煌城主高舒夜上表請辭一切爵位,不等帝都恩准便掛冠而去,不知所終。大胤朝廷下旨令其弟連城廕襲,繼任敦煌城主兼安西節度使,加封西寧王。封霍青雷為神武將軍。
曾經是絲路上傳奇的公子舒夜從此消失了,有人說他去了帝都、有人說他去了南疆,甚至有人說他泛舟去了海外……絲路依舊繁華,各國商旅來往頻繁,將這個大漠荒顏的故事帶向四面八方,包括當年公子舒夜自制的那首曲子,也被傳唱在風裡——
“將軍談笑彎弓,秦王一怒擊缶。
“天下誰與付吳鉤?遍示群雄束手。
“昔時寇,盡王侯,空絃斷翎何所求?
“鐵馬秋風人去後,書劍寂寥枉凝眸。
“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樓,上有傾城傾國之舞袖, “燕趙少年遊俠兒,橫行須就金樽酒, “金樽酒,棄盡愁!
“愁盡棄,新曲且莫唱別離。
“當時誰家女,顧盼有相逢?中間留連意,畫樓幾萬重。
“十步殺一人,慷慨在秦宮。泠泠不肯彈,翩躚影驚鴻。
“奈何江山生倥傯,死生知己兩崢嶸。
“寶刀歌哭彈指夢,雲雨縱橫覆手空。
“憑欄無語言,低昂漫三弄:問英雄、誰是英雄?”
「完」
注:
1。此文為東方幻想武俠網路遊戲《墨香》的配套小說2。欲知更多《墨香》事,敬請訪問《墨香》官方網站:http://。moxiang。。cn2。架空的小說,請不要將年代背景對號入座。
3。文中那首《三疊》,作者為:天下有雪
4。最後那一段古文,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