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鸞盤腿在椅子上,唉聲嘆氣:“好無聊。”白羽拍拍手,長袖揮舞,絲竹聲聲,廳中舞女妖嬈,鼓聲激盪。
西鸞撐在扶手上,嘀咕:“太熱鬧了。”白羽再一揮手,清麗女子款款而入,歌聲裊繞,絲絲入耳,勾人心懸。
西鸞歪到桌面上,打了一個哈欠,白羽趕緊擺手,樓內重歸寧靜。正巧清茶滾燙,分杯而斟,一一捧送到眾人手上。
“妖怪見過。只是,如白玉姑娘這般,耗費了大半的修行只為了附在凡人身上,尋一人間男子的妖怪卻甚是少見,能說說這是為何?還有,這身子的原主人嶽銀去了哪裡?被你散了魂魄還是壓在了魂器中,或是送去了閻王殿?你所找到男子又是何人?找到他是為了採補或是情愛。難道對方是唐僧肉,你準備吃幹抹淨不留渣?事成之後,你又準備如何?繼續頂著嶽銀的身子在這凡塵活到老死,還是丟下這臭皮囊繼續修煉?”西鸞吸得茶水咕嚕地響,最後搖著空杯嬉笑道:“或是繼續再尋找另一名男子,恩恩愛愛一番,再吃,了,他?”
白羽握著茶壺的手一抖,極盡鎮定地道:“仙人說笑了,小女從未想過要危害任何人。”一邊又替西鸞斟好茶,才繼續道:“其實,如果沒有小女附身,這具身子的主人早就香消玉損了。嶽銀姑娘本有一位青梅竹馬,兩家父母定了姻親。兩人逐漸長成,那公子家族敗落,父親因為欠了外債,承受不住病逝,母親哀痛過度也隨了去。剩下他一人在郊外十里處蓋了一個牡丹園,靠種植牡丹維持生計。相比之下,岳家卻逐漸富庶,庭院闊大,門人等都換了一波,瞧人不甚和善。那公子來了幾次都進不了門檻,久而久之也就不自討沒趣了。哪知,嶽銀姑娘突地得了急病,每日裡昏昏沉沉盜汗痙攣不止,眼看著就要歸天。雲遊方士路過聽說,探視了一番就開了藥單子。其中最主要的一味就是清明節的正子時分的牡丹花魁的蕊心做藥引。
小女原身乃白鶴羽,修煉三百多年,偶然一次化形下山聽的了牡丹園主人甚是會了得,就隨著姐妹們一起在那園中落了根。我開花那一日正是清明時分,公子對嶽銀姑娘舊情難捨,遂送了我去,棄了花瓣花梗拿了花蕊反覆煎熬十遍入了藥。小女修煉多年,早已脫了原身,自然不怕這些,乾脆就此棲息在姑娘身子裡面,想著她老去之後我再另尋了一牡丹花卉重新附身即可,就當回報公子苦心照料白羽多年的恩情。哪知……”
西鸞點頭:“哪知。”
紅線嘆息:“哪知!”
狄雋看茶:“……”
“哪知嶽銀小姐知曉公子的花救了她,不但不感激還諷刺公子痴心妄想,要憑著這一點恩惠就想迎娶美嬌娘,讓嶽老爺趕緊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婆家,斷了公子的心思。又讓人去砸了牡丹園,幸得姐妹們還在園中,保得了平安。岳家見園子有事,怕公子亂嚼舌根,索性讓人打了他一頓,警告了一番才罷手。公子在病榻上沒個人伺候,我出不去,又恨岳家人心狠手辣,所以……”
西鸞點頭:“所以。”
紅線掩眸:“所以!”
狄雋喝茶:“……咕嚕嚕。”
白羽深深吸入一口氣,面上那憤恨不甘不平厭惡都淡淡消散,緩緩布上一層義無反顧地堅定,似被暴風雨雪侵打過後的花骨,花枝彎了,花葉殘了,花瓣墜了,花蕊也依然挺直綻放高傲寧折不屈。
“我在她行走繡樓之時,小小的動用了法術從樓頂滾落,嶽銀魂魄頂不住身子的虛弱殘破,當夜三魂七魄就消散去了大半,我就趁機侵佔了身子,成了嶽銀。”
紅袖介面道:“那你為何不醒來之後就讓去找你那公子呢?”
白羽苦笑:“我也想馬上去找他,可哪知這富家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竟是出門不得。忍耐了些時日,如嶽銀尋常日子一般,琴棋書畫與人笑語嫣然,誰能知我心中煎熬萬分。後來有姐妹來告知,說是公子大好了,我才安了心,又讓人送去了些補品。姐妹每日裡來傳遞訊息,我心情越見喜悅。直到……”
西鸞點頭:“直到。”
紅線委靡:“直到!”
狄雋望天:“……咳,繼續說。”
“直到嶽老爺說定下了親事。我從未想過要嫁人,當時害得嶽銀摔倒也只是為了小小的懲戒一番,所以,得到訊息之後我驚慌了一陣。後與姐妹們一合計,才想了相思病這個法子,據說是以前修煉成人的姐姐因為思慕男子才得的病症。我……情願嫁給公子,也不願嫁給陌生男子。”
紅線疑惑:“那你為何不離了這身子,重新附身一株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