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七瞅著那頂花轎,碧眸一轉,道:“二公子,你說這新娘子長得如何?”
“任何女子,做新娘子時都是漂亮的。”明二轉著手中茶杯,目光望向正迎面而來的花轎,微笑著。
“是嗎?”蘭七唇一彎勾起一抹淺笑,然後手中玉扇一搖,一道風兒搖出,吹開了轎簾,吹起了頭蓋,露出轎中鳳冠霞帔端莊靜坐的新娘,隔著流蘇雖有些模糊,但已可看出新娘眉目娟好。“嗯,果然漂亮。”轎簾落下,花轎緩緩而過。
迎親的隊伍過去了,馬車重又上路。
“今晚我們是在均城過夜吧?”宇文洛問向蘭七,“明日便可至華州州城了吧?”明日便可見到七少的師傅了吧?
“嗯。”蘭七應一聲。
“蘭……嗯,讓大叔和我們住一家店好不?”寧朗也問蘭七,“他們沒有盤纏了。”
蘭七瞅寧朗一眼,然後目光在對面那一對父女面上一溜,淡淡應一聲,“嗯。”
“多……多謝公子。”魏西來看這景況也知這車的主人是對面這看起來最好看卻也最可怕的紫衣公子了,收留了自己怎麼著也該道個謝的。
蘭七唇一勾碧眸看他一眼算是作答,然後目光轉向魏山兒,微微一笑道:“姑娘多大了?”
“十……十七了。”魏山兒嚅嚅答道,低著頭不敢看他。
“嗯,可以嫁人了。”蘭七點點頭。
魏山兒聞言臉一紅,眼睛悄悄的看向寧朗。剛才她被那些強人抓住,本是存了死心的,卻不想他從天而降,一柄銀槍片刻間便將那些強人殺個落花流水,真是神勇無比,不知他……
魏西來嘿嘿一笑,眼睛也看向寧朗。這小夥子模樣不錯,心眼更好啊,要是……
蘭七看他們那模樣,依舊笑著,道:“他還沒成親。”
“嗯?”魏山兒、魏西來同時看向蘭七,然後醒悟起來,不由都心中一喜。
宇文洛一看這情形不由得繃緊了心神。這蘭七少不知又生了什麼主意要耍弄人了。
明二隻是含笑品茶,空濛的眸子間或掃一眼淡笑風流的蘭七。
唯一還不清楚狀況的只有寧朗,他只是怔怔的看著此刻笑得甚是和氣的蘭七。
“寧少俠,你家是在哪裡的?”魏西來問著寧朗。一邊脫掉破鞋,伸手揉著雙腳,“唉,這半月來走得老頭子我的腳都快斷了,幸好碰上了你們,噝……我的腳啊,嗯,揉揉就是舒服些了。”
車中頓時瀰漫著一股濃重刺鼻的異味。
魏山兒要阻止父親卻是來不及,只能惶然又祈求的看向車中最貴氣的紫衣公子。
“蘭……蘭州。”寧朗答道,眼卻瞪得大大的看著魏西來,然後又緊張的看向蘭七,手不由自主的握緊,準備隨時救人。
宇文洛也是驚訝不已的看著魏西來,然後便轉頭目不轉睛的看著蘭七。列熾楓只是打個鼾他便無法忍受,這……這腳臭味……他……他不會出手太重吧?
明二本來已遞到嘴邊的一塊點心又慢慢放回了碟上,側身轉頭,臉向著窗外。
蘭七目光先落向那些汙濁不堪看不出原色的布鞋,再移向那雙黑乎乎的瘦得皮包骨的腳,還有腳上揉著的那雙同樣又黑又瘦的手,再目光上移,枯黃的臉疲憊的眼睛,卻又透著一股喜氣,嘴一咧,一口黃黑相間的牙齒。“蘭州呀,那是好地方呀,聽說那裡產的蘭花一株抵咱們一輩子的口糧,可真是個富貴地方呀!”
蘭七臉上淡得看不出一點情緒,身子往後一靠,倚在軟靠上,眼一閉,專心地睡去了。
寧朗驚奇。
宇文洛驚奇。
明二則轉頭看一眼他,臉上依是淡柔的微笑。
馬車緩緩走著,車身只是輕輕晃動,好似兒時的搖籃,正好助人入眠。
迷迷糊糊間,往昔許多的景象一一閃現。
有那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路,有那永遠也攀不過的高山,有那瞬息沒頂而至的急流,有那綿綿飛落冷徹心骨的大雪……胸口又痛起來了,眼前一片黑暗,喉間仿似被什麼緊緊抓住,窒息的難受著……不,這是夢,快醒來!醒來!這是夢,醒來……
喉間一鬆,呼吸順暢了。忽地耳邊聽到有鼓樂聲,哦,是剛才迎親的還沒走遠罷?忽然眼前一片遮天掩地的紅,身上一襲紅衣,那老實的孩子也一身紅衣,頭上卻蓋著個紅蓋頭,要伸手去掀,那孩子卻自顧把紅蓋頭一扯迎頭蓋上來,道“我是男兒,該是我娶你。”暗想,不管是娶還是嫁,這老實的孩子以後都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