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一驚,可內息奔騰已無法自控,正自艱險時,那琴音忽地一頓,然後一個清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靜氣,息功。”
他當下從之,果然,內息不再翻騰,耳鳴暈眩之感也漸漸消失,而琴音又柔緩奏起。
“不要傷了他人。”那清和的聲音隱約響起,似在勸誡某人。
寧朗聽著不由更是好奇,此刻他已完全將飢渴拋之腦後,只往樹林深處去,想看看是何人在彈琴。
樹林之後卻是一片竹林,森森鳳尾,青青翠翠,隨風輕擺,悶熱煩躁頓消。那琴音依是清泠,那“叮”的銳響依間隔一段響起,只不過不再令人心跳失律。
穿過了竹林,頓時眼前一亮。
前方是數丈高的山壁,爬滿蒼綠草苔,細細流水緩緩而下,直落清湖,湖上玉瓊飛濺,田田青荷如蓋,朵朵白蓮玉立,湖邊一棟古樸雅緻的木樓,有浮橋一座通往湖中,湖心青荷白蓮中隱有小亭一角。
寧朗見著這樣的地方只覺心靜神怡,所有的飢渴疲倦頓掃而光。腳下移動,沿湖走了一段,然後踏上浮橋,直往湖中心走去。外看只見青蓮團簇,走入才知這湖極廣,走了半盞茶的功夫,琴音頓清,抬目望去,小小的石亭中兩名男子相對而坐,一撫琴,一彈刀。
彈刀的人背對著他,一襲黑衣,看不著面貌,可那背影卻透著一種冷峻孤絕之感,橫刀於手,屈指彈之,那“叮”的銳聲正是他所發。撫琴的人正對著他,微垂著頭,青衫如荷,眉目雅逸,墨髮半束於冠半垂肩則,全身無一飾物,素淡淨然,蓮葉擁之,猶似謫仙。
寧朗不由自主的在距其丈遠處停步,不敢驚擾,但那撫琴的青衫人卻抬首看了他一眼,那似謫仙般的人卻有一雙空濛如霧的眸子,仿是隔著萬水千山望來,那麼的遙遠卻又那麼的深摯動人。
“旁有茶水點心,閣下自便。”青衫人看著寧朗微微一笑,似是知曉了寧朗滿腹的飢渴。
就是這一笑,消了寧朗滿懷的敬畏與緊張,仿如見著自家師兄般親切溫情,而且聽這清和的聲音便知是剛才替他解危之人,心中頓生好感。往旁看去,石亭的寬欄上擺著茶壺茶杯,還有數盤點心,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只覺喉嚨冒煙飢火上升,嚥了咽口水,再看看那自顧著撫琴、彈刀的人,寧朗便也顧不得講客氣了,走入石亭,先倒茶水連喝了三杯解了渴,然後便撿著盤中的點心吃起來,一邊吃著,一邊打量著兩人。
都很年輕,約莫二十三、四的年紀,此刻他的位置可看著了彈刀人的側面,只覺那線條有如刀削,完美卻凌厲,閉著眼,世間萬事萬物盡如塵埃。而撫琴的卻是信手彈來般的輕鬆,時而迅疾時而輕緩,那空濛的眸子時而看一眼彈刀的人,時而遠遠落向那青荷白蓮,一派悠閒灑逸。
“歇一下如何?”也不知過了多久,青衫人開口道。
雖是問話,可彈琴的手卻已放開,琴音頓消,而彈刀聲也在同一刻止了。
彈刀人睜開了眼,看著對面的人道:“為何總不能盡情一決?”
青衫人輕輕一笑,道:“你已鮮有敵手,何必執著。”
“哼!”彈刀的黑衣人冷冷一哼,甚是不滿,“你和他一樣,可總有一天我必要明明白白一決勝負的。”
“原來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人也令你無法可施呀。”青衫人隨口應道,一邊掏出絲絹拭著琴絃。
黑衣人手一反,那刀便落回背上的刀鞘中,“我也正奇怪,你與他怎麼說也是齊名人物,怎麼到現在都未曾相識?”
青衫人手微微一頓,然後抬頭衝黑衣人一笑,道:“原來是他。唉,聞名如許年,卻緣鏗一面,一直引以為憾呢。”
黑衣人眼中浮起一絲極淡的譏誚,“他也這麼說。”
“有緣自會相見。”青衫人不在意的道。轉首,空濛的眸子看向寧朗,面上笑容淺淡恰到好處,“茶點用得可還稱心?”清和的嗓音,溫雅的容儀,這炎炎夏日裡,卻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寧朗聞言臉一紅,站起身來抱拳道:“多謝公子,我……我吃飽了,很好吃。”確實很好吃,那茶入口清涼帶香,那點心他從未吃過,只覺著比以往所有吃過的點心都要可口,真不知是什麼做的。
青衫公子靜靜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閣下不必客氣。在下明華嚴,是此處主人,這位是列熾楓。”手指指對面的黑衣人,又抱拳道,“剛才信手遊戲差點誤傷閣下,實是抱歉。”
明華嚴、列熾楓這兩個名字若換個江湖人聽著頓會馬上肅然起敬,奈何此刻遇著的是初入江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