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月前,從江南來到此處小城的名妓了。
她年紀不可謂小,但來頭不可謂不大。早在七八年前,文人騷客點評江南名妓時,就有人將她評為“金陵豔舞第一”,名動天下。
如今美人半老,別抱琵琶;未嫁良人,亦未自立門戶。倒是操起了一門奇特的營生——她遠離家鄉,慢慢北上,每隔半年就選個小地方的青樓,寄居開業,賣藝不賣身,賺個半年一年的,再去往下一處。聽似輾轉流離,實際上,卻遍則風光錦繡之地,或賃香車,或買畫舫,無比逍遙愜意。
但縱使如此,亦沒有人料到,如此佳人,竟會別具青眼,挑中瞭如此荒僻到只有一間妓院的小城。
芝芝正在描眉。
鴇母入來,不似賓主客卿,倒似她的傭人一般小心翼翼。
“姑娘,來了兩個人。”
“哦,什麼人?”
“好像是名劍山莊的人。”
芝芝輕蔑地笑了,用尾指將血紅的胭脂往眼尾挑了挑——這是江南時興的妝束,豔烈如血,看得鴇母心兒一顫。
“多少年紀,長得俊不俊?”
鴇母老實作答,“一個二十出頭,斯文清秀。還有一個約莫才十八九,高大壯實。”
芝芝冷哼一聲。“不見。我要下去跳舞。”
鴇母愁眉不展,“姑娘,我知你身價金貴,可既然人家是名劍山莊來的,總還是得要見一見的吧?”
“名劍山莊?”芝芝不屑地冷哼,“若是那個名劍親至,倒還可以考慮考慮。”
“你怎知我沒有親至?”
簾子挑開。
鴇母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那名“二十出頭斯文清秀”的劍衛正揹負雙手,立在芝芝閨房門內。
韋芝芝卻是不慌不忙。“媽媽你出去罷。今夜不跳舞了,弄些酒菜——算了,不必了。”她似笑非笑斜飛那劍衛一眼,“沏壺清茶來吧。”
鴇母如蒙大赦,趕緊退了出去,又忍不住抬頭偷窺那劍衛,卻被如有實體的眼神嚇得幾乎跌了個跟斗,連滾帶爬地退出去。
芝芝的閨房中燈火頗亮。
她穿著輕薄便服,透過燈火,雪白胴體隱約可見。
妝容已成,頭髮還只梳了一半,一半黑髮披在肩上。髮髻上簪著幾隻晶瑩的琉璃彩蝶,振翅欲飛。
“你在看我頭上的蝴蝶?”芝芝忽然開口,語聲嫵媚。
劍衛點頭。“將真蝴蝶瞬間以寒冰真氣凍住不難。難的是你戴在頭上,要保持它經日不融,必得令寒氣自發中透出。但你行走江湖,又不欲驚世駭俗,所以要使得身體面板保持如常人一般的溫度。這種修行內功的方式,相當辛苦,卻亦相當高明。”
芝芝嬌聲笑。“你果然就是那個名劍。”
下一剎那,整個閨房之內,竟陡然寒氣縱橫,幾成冰窟!
幾道極寒勁氣隨著芝芝的指爪,湊向名劍懷中溫存。
名劍輕移步伐,堪堪避過。
但背後又有幾股冷厲氣息襲來——不知何時,芝芝髮間的蝴蝶竟成了暗器,全數射向名劍後背!
“你也果然就是武聖唯一的女弟子韋荻。”
蝴蝶振翅,繚繚繞名劍不去,猶如活物。
而韋芝芝修長如刀刃一般的指爪又到。
名劍左閃右避。
勁氣亂竄。
門口,端著一壺茶雙手發抖的鴇母被門內的勁氣嚇得,也是凍得臉色發白,牙關格格發抖,不敢走進去。
“媽媽莫怕。”另一名年輕的劍衛過來拍拍鴇母的肩膀。
鴇母卻直接嚇得茶壺落地,
幸好那劍衛眼疾手快,伸手接住。
“茶,茶來了……”鴇母抖著聲音在門外喊。
卻聽門內名劍閒然答,“送進來。”
推開閨門。
名劍坐在韋芝芝原本梳妝的座椅上。
而韋芝芝在他懷中,面色緋紅,微微嬌喘,竟是情生意動模樣。
年輕的劍衛端著茶水,端端正正遞了上去。
“名意,你先回去罷,告訴莊裡一聲,我明日方返。”名劍淡淡囑咐。
劍衛恭敬地一禮,又有禮貌地扶著鴇母轉身離去。
陡然生變。
鴇母下樓的時候,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腳踩在了名叫名意的小劍衛的腳背上。
小劍衛不知是否本能反應,抬腳將鴇母掀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