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簾子;竹簾兩側則是小巧的風鈴,有人進出終有響動,也算是縣官的現管之法。
而牢裡就佈置得像書房,筆墨字畫文房四寶俱全,紗帳子支起一張小床,鋪的是麻棉的褥子,墊的是蕎麥的枕頭,看起來樸素,實際上舒服得不得了。
笑三少不禁生疑:王恩這小子在這兒龜縮十年,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家莊主終有朝一日,要來這裡坐牢?
笑三少趴在屋頂上,被太陽曬得流油,卻只見霍錦背靠那些松木,一個俏生生的人影站在牢房外面,閉目沉思,神情千變萬化,卻就是不肯舉步進去。
名劍肯定已知道霍錦在門外,笑三少在屋頂。
但他似無所覺一般,坐在那裡練字,一闕辛詞寫得行雲流水,毫無窒礙。笑三少心中暗罵——真是活見鬼的內功。
等名劍又寫完一闕,霍錦終於深吸一口氣,轉身撩開竹簾。
風鈴叮咚作響。
名劍抬頭。
霍錦的白髮在日光下泛起金色,微風掠進來,披散的長髮向後飄拂。
名劍望住這景象——笑三少從頭頂看下去,似也能覺察這情景中流淌的愛恨情仇,心中一陣無名怒意上衝。
“錦錦。”
名劍首先開口,打破暗湧的沉默。
霍錦盯住名劍眼睛。
“孫夫人。”
名劍垂下眼眸,換一張宣紙,蘸墨。
“你現今,當已知道,我當年不能娶你的理由。”
霍錦面上露出冷笑。
“可你是否知道我嫁給孫剛青的理由?”
名劍正寫下“臨江仙”三字,然後搖頭。
霍錦咬住下唇。
她面貌極美。
一顰一笑都清麗如仙子一般,年紀或是白髮,似無障礙。
但哀慼或憤怒的神色,卻令她失色。
似一軸雲錦上,潑汙了圖畫。
“因他是一個天閹。”
名劍手中筆凝頓。
“——名劍,你家事平定之後,我苦等你不至,便決心參戰,傳書與你,請你救我。這已是我所做最為大膽的決定,你為何,不來?”
霍錦的語氣中滿是情怨。
笑三少卻聽得鬆了口氣。
名劍擱筆,站起來。
他擋住陽光,將霍錦的面孔遮在竹簾細影中。
“我收到書信,即刻趕去,卻遲了一步。”
霍錦恨極,“胡扯!”
她衣袖一拂。
成副硯臺筆墨被她掃在地上。
墨汁四濺。
“我早已查過,我的書信送至你莊上時,是七月十五中元節當夜。而你出門,乃是八月十五一早。其中的一個月,你在等什麼?等我死,好續新歡?”
名劍早已換回他素日所著的白衣,衣角上被墨水沾濺,如一幅潑墨畫兒。
笑三少看看便又走了神兒。
名劍看了霍錦良久。
憑笑三少對他的瞭解,這種情況下,他多半不會理會對方的問題,而是轉換話題去講。
但名劍對此女實在有誠意。
他竟認真解釋。
“錦錦,你想一想,我若真有心拖延,為何不再等一日,在莊中過了中秋才走?”
“那我怎麼知道!你是莊主,你愛怎麼樣便怎麼樣。”霍錦身上深謀遠慮氣質俱都不見,只剩下婦人的歇斯底里與瘋狂。“你便說那封信是丟了、撕了、你根本未收到過,也由你一個人講。在懸崖下斷手斷腳,吃猿猴剩下的食物整整十七個月,終於能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