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稱老君後人,本身就尊崇道教,他們如今所在的宮殿,名為太極宮。 七郎的話,說進了皇帝的心中。 他沉吟了一瞬,看著七郎說:佛本是道,你的道是什麼?” 七郎恭敬地答道:“我年幼,尚未尋到自己的道。但陛下您的道……為大帝王者,一人為天,大權在握,審時度勢,陛下締造盛世,讓黎民百姓過上安穩日子,這便是您讓我看到的‘帝王之道’!” 稚子誠摯的神情,將內心的敬仰表露無遺。 壓在心中多日的冰雪,被七郎的陽光照射而融化。 皇帝露出了愉悅的笑容,對慈惠禪師說:“大師收徒不拘一格,令徒年幼,卻頗有智慧學兼佛道儒,亦是大師教導有方。” 禪師微笑著謙虛了兩句,心中卻道,這拍馬屁的功夫委實不是我教的。 要麼是天賦,要麼羅中所教,可見羅中絕非什麼君子。 皇帝被帝王之道激起了豪情,一時間心情大好,對七郎說:“你與晉王相識,他近來心情鬱郁,你很會開解人,也替朕寬慰他吧!” 七郎恭敬地應了……如今皇后薨逝,太子和魏王不知鬥成什麼樣。 不管怎麼說,晉王至少是粗大腿之一吧? 從皇宮中出來,坐在馬車上,慈惠禪師看著七郎,半晌沒有說話。 這一年多來溫水煮青蛙,無論是剃頭還是穿僧袍,再到學習佛經,七郎都乖巧地配合。 讓慈惠禪師覺得,這青蛙已經煮熟了。 可是,在面對皇帝的關鍵時刻,這隻青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出了鍋,讓他一時都反應不及。 “徒兒,你小小年紀,倒能隱忍,實在令為師預想不到!”慈惠禪師凝視著七郎。 看著是個白胖包子,切開卻是黑心的,實在是想不到。 七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師父,我只是不想做和尚而已。” “做和尚,真的有那麼為難嗎?”禪師嘆息。 七郎認真地說:“在高昌的時候,師兄帶我去看了供奉地藏王菩薩的大殿,殿中壁畫是八大地獄。佛教對自己的信徒更苛刻,八大地獄有兩大都是信徒的地獄。信徒犯罪,所受的苦遠在非信徒之上。我覺得,當佛家信徒太難了。” 禪師:……萬萬沒想到,竟是圓通壞了事。 禪師無奈地笑了笑:“你既要先入世,那便入吧。” 說著,話題一轉:“你看陛下如何?” “千古一帝!”七郎肯定地說。 禪師點頭:“他比毗沙門更適合當皇帝,但若說雄武,還是不及阿英。” 毗沙門是李建成的小字。 七郎心道,你家阿英很厲害,可他步子太大扯到蛋,丟了這江山。 看七郎欲言又止的神情,禪師問:“你想說什麼?” 七郎舉著小手,好奇地問:“師父您楊廣的關係想必不是秘密,陛下怎麼還這麼信任您呢?” 禪師笑道:“蕭瑀還是前朝國舅呢,還不是一樣做本朝宰相?世家大族之間的關係,本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至於我……若論俗家關係,我是阿英的表弟,也是先帝的表弟。皇帝該稱我一聲表叔。” 七郎懂了,這叫“大表哥,二表哥,都是表哥”,出身高貴了不起啊! 原來是長輩,難怪直接稱呼李建成的小名。 回到興國寺,禪師把圓通喊了過去,不知道說了什麼。 圓通回來之後,瞪著七郎說:“拔劍!我要和你決鬥!” 七郎立刻拔出自己的倚天劍,仰著頭說:“儘管放馬過來!” 劍光閃爍,落葉飛花,兩人大戰數百回合,鬥得個旗鼓相當! 其他小和尚聞訊而來,都在旁邊鼓掌,為兩人喝彩。 七郎和圓通竟成了演雜耍的,兩人覺得無趣,同時收劍。 圓通咬牙說道:“師弟,你害得我好苦啊!” 因為八大地獄的事,師父懲罰他抄經,百日不能出門。 他還想著難得回京,要去京中好好遊玩呢! 七郎猜到是什麼事,笑道:“師兄,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圓通把七郎拖回僧寮,又玩了一通摔跤,咬牙說:“反正我出不去,你也不能出去,就在寺中陪我抄經吧!” 七郎自覺理虧,答應了下來。 他沾禪師的光,去了一趟高昌,見到了五哥。 這確實很不厚道。 禪師不和他計較,已經是很有涵養了。 七郎老老實實地陪圓通抄經,禪師得知之後唸了一聲“阿彌陀佛”,沒有說什麼。 ……來日方長,小青蛙一時跳出鍋,終有一日也還會回來。 釣魚嘛,是切忌心急的。 這日,晉王李治終於得了空,奉聖命到興國寺禮佛,順便見了七郎。 兩人在靜室坐下,案几上都放著七色飲,晉王笑道:“數年不見,你比從前更會說話了,父皇都說你很好。我要感謝你,父皇思念母后日日悲傷,總算得見他開顏。” 七郎連忙謙虛了幾句。 晉王也不想聽七郎談佛論道,他這個年紀,對神佛之事還不是太感興趣。 他反而對西域的事情較感興趣,饒有興致地問了七郎在西域的見聞,又說:“慈惠禪師當年是隋煬帝身邊第一高手,你跟著他幾年,有沒有習武?” 七郎答:“說起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