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五郎收拾好七郎帶來的東西,放在營帳的角落,又直接換上了七郎帶過來的刀。 他拔出刀,欣賞著鋒利的刀刃,笑道:“牛將軍也賞了我一把刀,你又帶了一把來,我有兩把刀了。” 七郎打量了一下這個營帳,似乎是多個士兵共用的,五哥的東西在一個角落裡,問道:“五哥,你現在牛將軍的親兵營,還會回松州駐防嗎?” 趙五郎把刀放下,拉著七郎在他自己的被褥旁坐下,說道:“我這一次攻打鄯善,是第一批進城的,算是攻城有功。如今戰事未結束,牛將軍還未給我們士兵請功,所以能不能升官還不知道。” “我原本在松州駐防,服役三年就可回家。如今蒙牛將軍賞識,跟在他的身邊,大約會服役五年,再根據功勳授實職,我估摸著,到時候能任下府果毅都尉、下州司馬之類。” 下府果毅都尉從六品下、下州司馬從六品上,品階雖然不高,卻是實職官。 假如趙五郎以二轉雲騎尉回鄉,只是虛銜勳官,沒有實職的,他回家之後還是種地,或是補里長之職、守城門之類,家裡還說不上官宦之家。 但授了實職官,趙五郎就是有實權的官員了,趙家也能算官宦之家。 七郎已經知道,寒門子弟想改換門庭很艱難,五哥能成為實職官,也是祖墳冒青煙了。 “但是,爹孃都很擔心你。還有六哥,他說他不吃你的官糧,他要掙錢養你。”七郎說道。 趙五郎笑了笑:“老六是個愛哭鬼……” “么弟,我本來也想著,戰事快點結束,我好早一點回家。但是,真正上了戰場,殺了第一個人之後,我發現自己變了。” 他的笑容漸漸消失,凝重地說:“我殺了一個人,就能殺更多的人。我當了勳官,就想更進一步。我如今已是隊長了,我還想做將軍。么弟,你覺得我是不是變成壞人了?” 想要從隊長變成將軍,就要立下無數功勳,這些功勳都是以人命堆積而成。 趙五郎自幼生活在淳樸的鄉間,在家的時候,甚至殺雞都要閉著眼。 他的內心升起了建功立業的渴望,同時又充滿了矛盾和自我懷疑。 七郎緊緊握著趙五郎的手,說道:“五哥,你不是壞人,你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你和將士們解了松州之圍,保住了後方的父老鄉親。即使是收復高昌,也是為國開疆拓土,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你想當將軍,也沒有錯。不想當將軍計程車兵不是好士兵,我還想當宰相呢,這有什麼不能說的?” 趙五郎迷茫的眼神變得堅定,拍了拍七郎的肩膀笑道:“么弟,多謝你開解。爹孃那邊,就由你替我去說了。我不孝,又要讓他們為我操心了。” 七郎:……總感覺五哥也給我挖坑。 “好吧!我替你跟爹孃說,但是你一定要保重。老爹說,活得久的秘訣是跑得快。你千萬記住了!”七郎殷殷囑託。 趙五郎笑了,這果然是老爹會說的話。 七郎問了趙五郎這兩年來的事,趙五郎撿著能說的說,行軍的艱苦、戰場的殘酷,他都不願多說。 但七郎看到趙五郎臉上的箭傷,心中都明白,只覺得酸酸澀澀的。 七郎也說家裡的事,家書裡沒有說到的,他都一一說了…… 包括四哥又多了一個兒子,家裡人丁更興旺;石頭舅舅也當爹了,顧芳兒的前夫鍾家知道後,過來鬧了一場…… 家裡的胡椒收穫了,賣了好多錢;他家買了二百畝地種甘蔗……最後,他還說了家裡去領官糧鬧的笑話。 他語調輕快,說得活靈活現,趙五郎聽得嘴角含笑。 出征在外,刀口舔血,有什麼比知道家人幸福更開心的呢? 趙五郎讓七郎代筆,寫了一封家書,又對七郎說道:“你跟著禪師來西域,還是太冒險了。你只是小孩子,路上生病了怎麼辦呢?以後不要再到處亂跑了。” 七郎乖巧地應了,小聲說:“我以後不跟師父和師兄出去弘法了,他們一個勁忽悠我做和尚,可壞了!” 趙五郎摸了摸七郎的小光頭,安慰:“么弟光頭也挺好看的。” 兄弟們在一起,說著離情別緒。 過了小半日,外頭有人來說,牛將軍宴請禪師師徒,請七郎過去。 七郎聽了,依依不捨地和趙五郎告別,走了出去。 宴席上有烤羊肉、烤包子。 這不是一般的包子,皮脆餡香,趁熱咬上一口,好吃得讓人忘了一路的疲勞。 在剛剛經歷戰爭的鄯善城能吃上這一頓,是牛將軍的盛情招待了。 牛進達得知七郎是他麾下士兵的弟弟,還對七郎說:“原來趙福有個弟弟是禪師的高徒,難怪我看他與尋常小兵不同。” 七郎已知五哥有建功立業的雄心,謙虛地說:“我五哥在家時只是尋常少年,能在將軍麾下立下功勞,我們全家都想不到。想必是將軍您指揮有方、教誨有道。我家五哥能到您的麾下,是他的幸運,也是我們全家的幸運!” 牛進達哈哈笑道:“你和趙福一樣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又對慈惠禪師說:“禪師亦是教誨有方。” 慈惠禪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