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葬禮,有殮、殯、葬三個過程。 入殮時,周氏和顧芳兒等女眷給張老太太換上了裝裹衣裳,稱為“禭”,用的最上等的綢緞。 入殮的時候還會在逝者口中放一些米,稱為“飯含”,富貴人家則放珠玉,稱為“琀”。 七郎選了一塊美玉,親自放在老太太的口中。 周小石和周大通一起抬了老太太進棺材,這是一副厚木做的棺材,周小石提早就準備好的。 此時的風俗,老人還健在時,就要備“壽木”,壽木越好,老人家看得越歡喜。 如果是官宦人家,則用雙層的棺,稱為“槨”,只有五品以上官員可以在棺木外塗漆。 周小石就讓人塗上了清漆,算是不違制。 點點滴滴,都用心到了極致。 張老太太的孃家人過來看到了,紛紛感嘆:“兒孫們那麼孝順,老太太也沒什麼遺憾了。” 封棺的時候,孝子賢孫們都跪在棺木周圍。 本已哭得麻木的七郎突然說:“讓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這是最後一眼啊!從此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的話像是開啟了某個機關,屋裡的人全都哭成一片。 就連快做祖父的趙大郎都忍不住抱頭痛哭……他是外婆最大的外孫,小時候,外婆最疼他了! 杏花村的每一個山頭,每一條小路,都有他奔跑的身影。 封棺之後,要停殯,五服之內的親屬都會陸續來弔孝。 老太太在杏花村周家祠堂停殯,親戚們就來這裡弔喪。 整個祠堂掛滿了白布,按照老太太生前的信仰,請了道士來做道場。 一聲聲頌經聲,伴隨著家屬哀哀慼戚的哭聲,遠遠地傳了出去…… 祠堂外的路上,來弔喪的親戚女眷,也是連哭帶唱,這叫做“哭喪”,那古老而奇異的曲調,讓人聽不清唱詞,只知道是訴說老人的生平,卻聽得人從心底的哀慼。 孝子賢孫們穿著粗麻制的衣服,披麻戴孝地給來弔喪的親戚行禮……弔喪的親戚則穿著素衣,稱為“縞”。 停殯七日,七郎都不肯去休息,最後連周氏都心疼得不行,勸道:“好孩子,還要送你外祖母上山呢,你要養一養精神。” 七郎搖頭:“我堅持得住。” 他的聲音沙啞,嗓子眼火辣辣的疼。 周氏抱著他哭道:“七郎!我已經沒有娘了,只有你們這些孩子,你不要讓娘擔心。” 七郎恍然,娘才是最傷心的人! 他終於忍著悲痛,回到自家休息。 天明村趙家,也收拾出了好些屋子,招待一些遠來弔喪的親戚。 家裡人不能光顧著傷心,還得招待客人。 幸好如今的趙家家大業大,家裡有管事、僕從,把裡裡外外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七日之後,就要出殯了。 張老太太的墓地,就在她的丈夫旁邊,這塊墓地在一個半山坡上,前方是小河環繞。 此時的人講究“事死者如事生”,對墓地風水又極為看重。 這些年周小石一家也越發興旺了,村裡人都說是他家的祖墳風水好,前方小河是玉帶。 出殯的儀式是最隆重的。 鄉里人吵架,會罵對方“無人送終”,這“送終”,就是子孫把棺木抬上山入葬。 孝子賢孫穿麻衣,親戚穿縞衣,浩浩蕩蕩地簇擁著棺木上山。 棺木用靈車拉著,周大通和周小石作為親兒子,用紼拉靈車,一步步前行。 此時此刻,即使向來覺得老太太偏心的周大通,內心都是茫然而傷感的。 彷彿才回過神來,他沒有娘了! 他是個沒孃的孩子了! 這棺木似乎很重,還是他的心很沉重? 其他人扶著靈柩前行,婦人唱著輓歌,一路撒著紙錢,直到墓地。 路上,還有村裡、城裡相熟的富戶設了路祭,路祭或豐富或儉樸,表達的是各家的心意。 ……如果按照周家的人脈,是不會有路祭的。 但張老太太的女兒是誥命夫人,能出入王府的!老太太的外孫是華陽縣子,還是朝中官員! 這看的是周氏和七郎的面子。 村裡人看了,也都讚歎,杏花村幾十年了,沒見過這麼體面的喪事。 “別說幾十年,就是一百年也沒有!”鄉親們議論。 “大通和他婆娘,哭得也很傷心呢!” “傷心不傷心,也得嚎兩聲,那麼多人看著呢!” “要我是他們,也得哭!老太太沒了,和趙家的關係又遠了一層。”喜歡農門狀元()農門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