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累了小半日,又餓了。小籠包還有沒有?”七郎眼巴巴地問。 禪師吩咐外頭的小和尚,取小籠包、膠乳凍等點心過來。 過了一小會兒,食案上又擺滿了各色美食。 “師父,你不餓嗎?”七郎問。 禪師搖頭:“為師不餓,你吃吧!” 年輕人胃口好,真是令人羨慕。 禪師喜歡七郎,這徒兒總是生機勃勃,即使一時頹喪,也能很快恢復。 彷彿天底下沒有什麼能打擊他。 “那我就不客氣啦!”七郎大快朵頤。 在和尚師父面前,他就從沒客氣過~~ 禪師看著七郎:“慢慢吃,不著急。收了我的東西,吃了我的食物,要替我辦事的。” 七郎含著包子,腮幫子鼓囊囊的,聽到禪師的話瞪大眼睛……真的像一隻大倉鼠。 他連忙把包子吞進肚子,謹慎地說:“師父,你先說說是什麼事。” 收了那麼多的東西,他心裡也不安啊! 和尚師父心懷天下,萬一讓他大殺四方…… 哦,那倒不難。天涼了,把吐蕃、南詔什麼的都給滅了吧…… 他就怕師父讓他保證大唐千秋萬代。 朝代更迭如日升月落,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攔的! 禪師拿出一幅地圖。 上面繪著大唐疆域和周邊勢力,雖不是很細,但當今世上,能拿出這樣一幅地圖的人不多! 正如阿史那賀魯所說,許多人活了一輩子,都說不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是真正的寶物。 但七郎心中也有一幅地圖,看到這寶物的眼神就很淡定。 “當初我們師徒分析大唐的威脅。外患方面,三韓半島、東北各族、北方草原,如今都被你平定了;” “西域各勢力糾纏,以西突厥最強,劉植和阿史那胭脂暫時能壓制。” 說到這裡,禪師看著七郎:“你把阿史那賀魯帶回來了?” 七郎點頭:“這頭狼,我得拴著身邊才放心。” 禪師說:“薩珊波斯王子定居長安,帶著大批波斯人,建了新的襖教寺廟。” “平定東突厥叛亂的訊息傳回京城,波斯王子歌頌了大唐的強盛,懇請朝廷派軍隊助他復國,陛下有答應的意向。” 七郎皺眉:“我朝軍隊遠征波斯?付出太大,收穫太小,這戰爭不划算。” 國與國打仗,當然也是要講收益的,否則就是窮兵黷武、好大喜功。 當初王玄策掃蕩天竺,朝廷反應平淡,就是因為滅天竺不符合大唐的戰略。 禪師微笑:“你說得對,所以不應該派大唐軍隊。就讓阿史那賀魯率西突厥軍,護送波斯王子回國奪位!” 七郎:“……師父,你一定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就是想把賀魯趕到波斯大食去,可又怕他回到西突厥就如放虎歸山,到時候他調轉槍頭打回來……那就尷尬了。” 禪師轉了轉佛珠:“所以,就要給他足夠的震懾。” “我們再來看看吐蕃這邊……” 朝廷對吐蕃的策略,是“和平演變”。 文成公主負責政治路線,讓漢人當上吐蕃贊普、教養小贊普親近大唐; 工匠和商人走基層路線,讓吐蕃用上漢人的好東西、接受漢人的生活習慣; 圓融走宗教路線,從信仰上同化、控制吐蕃。 ……之所以不直接派大軍碾壓,同樣是考慮成本和收穫。 打下吐蕃不容易,靠武力長期統治更是難上加難。 “三條路線,都進展得不錯。你四哥這回幹了一票大的,祿東贊惱羞成怒,定會對鄯州用兵。” “皇帝去年已讓人送軍備到鄯州,包括你提議的火炮。” “這一戰若打得漂亮,不僅能壓服吐蕃,更能震懾西突厥,阿史那賀魯不得不聽令遠走波斯!” 禪師一條一條地說著,到最後已有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彷彿他還是當初那個金戈鐵馬的將軍。 七郎:“……師父太操心了。” 和尚師父的一番話,讓他對如今的局勢更加清晰。 唯一擔憂的,是處於風暴中心的五哥……還有主動送上門的四哥。 趙家兄弟這一回,可真是為大唐江山出生入死! 禪師看著七郎:“以後就由你來操這個心。阿全,讓盛世更長久,是你身為變數的責任,也是我把東西交給你的原因。” 七郎頓時覺得壓力好大。 和尚師父的東西不好收。 但,這還不算完…… 禪師又說:“江南一帶,前朝虧欠百姓太多。你收下的那些東西,也要用於彌補百姓。江南道黜陟大使,要做的事可不少。” 七郎:“……我現在把東西還給您還來得及嗎?” 禪師笑道:“來不及了。” 七郎兩袖清風地來,兩袖清風離開。 走出興國寺的山門,回望身後恢弘的廟宇,他的鼻頭有些酸。 他在長安不會待太久,皇帝早有安排。 收了師父的東西,聽了師父的囑託……這一次相見,也許就是永別。 不忍告別,又後悔見不到最後一面。喜歡農門狀元()農門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