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這些年輾轉各地為官,漸漸領悟一個道理“非惟制其不叛,重在使其無叛耳”。 軍事鬥爭的勝利,只是收服邊疆的第一步。 而接下來的治理,才是考驗朝廷和地方官治理智慧的時候。 子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治標還要治本。 在六詔之地,就有侄女婿黑齒常之這個種田好手。 昆明城作為大唐統治的邊陲城池,常有商旅來往六詔乃至更南的地方,在黑齒常之到任後,比以往更加繁華。 此時,昆明刺史府貼出告示,有文吏高聲念道:“凡邊軍屯田,皆可參加‘屯田大賽’,除所獲軍餉餘糧,優勝者能得到皇帝的賞賜!” “第一等,可獲得陛下親筆所題的字;其餘可獲得糧食、布匹和鹽若干……百姓參與民屯者,獎勵同等!” 這是朝廷下達的詔令,訊息一傳出,軍民議論紛紛。 “我是益州人,自認種地是一把好手,拿第一等想必不難……但,我不想要陛下的字。”有個軍漢為難地說。 他又不識字,陛下的字再好他也不懂欣賞。 另一個笑道:“你不懂行!陛下的字是傳家之寶,有這幅字,子孫後代都能被人高看幾分。” 似乎是這麼回事? 眾人摩拳擦掌,都想得到第一等。 不就是種地嗎,這可是根植於血脈中的天賦技能! 刺史黑齒常之欣喜地接納了第一批移民。 朝廷下達從內地遷徙移民的指令,落實此事的地方官都很忐忑。 結果出乎意料的,移民的告示一貼出,不用他們再三動員,就有百姓收拾好包袱,清點好家當,隨時準備出發。 “當民戶有田,若是充作軍戶,官府還給發媳婦!聽說是熱情活潑的六詔小娘子!” 早些年,整個大唐經歷數十年的戰亂地廣人稀,官府按“均田制”給百姓分永業田和口分田。 隨著這些年的太平,人口漸漸增加,有些地方已經無田可分。 田地漸漸集中在大戶、豪強手中,失地的貧戶流離失所還要服徭役,生活很艱難。 恰在此時,朝廷說讓他們到美麗的彩雲之南去! 給多少安家費,不計較; 分多少田,也不計較。 官府能免費借牛和發種子,還能給單身軍漢發媳婦! “黑齒刺史,是趙宰相的侄女婿,一定是可靠的。” 響應號召前往六詔的,不少都是趙宰相的擁護者。 這些年趙宰相的功績隨著各大寺廟俗講傳遍四方,儼然有古今賢臣典範的聲勢。 除了民戶、軍戶和匠人外,不少商人也笑容滿面地套驢拉車。 昆明刺史說,凡是在六詔承包土地種糧的,可以換鹽! 六詔的鹽,品質不輸海鹽! “本官是世家出身,經過吏部銓選到此。雖不敢稱大唐第一美男,也是儀表堂堂,治下百姓何以如此著急要離開?”縣令不甘心地問。 語氣中充滿哀怨。 準備遷徙的鄉民面面相覷,半晌遲疑地說:“不是縣令不夠俊,是趙宰相太優秀。” 縣令終於死心,比魅力,誰能跟當朝趙宰相相比? 黑齒常之得知第一批移民已在路上,高興得把趙畫拋上空中又穩穩接住:“娘子,七叔幫了我一個大忙!” 魁梧的黑齒大叔跟嬌小的趙畫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隨從侍女捂臉不忍直視。 趙畫嚇得緊緊摟住黑齒常之的脖子,嗔道:“郎君又嚇唬我!不是七叔幫你的忙,是你幫了七叔的忙。” 黑齒常之嘴角勾起,笑道:“我是大唐的一份子,為建設大唐添磚加瓦,是分內之事。” 常之覺悟可高了,自從百濟滅亡,就以唐人自居,對這個身份認同而驕傲! 正因為他覺悟高,才從一員降將成為邊疆刺史,還可能有更遠大的前程! 六詔之地,本來是一個個小部族,有時候一個寨子就算一個民族,社會狀態也和中原大不相同。 史書記載“居山林,無室屋,不事產業(農業)”,男子“獵取禽獸”,女子“掘草木之根以給日食”。 某些部族還被稱為“裸形蠻”,“無農田,無衣服,唯取樹皮以蔽形。” 中原百姓過來“軍屯”、“民屯”,相互之間展開“屯田比賽”,這樣轟轟烈烈的生產運動,讓各小部族震驚茫然。 原來還可以這樣獲得食物、過這樣的生活? 受漢人的影響,蠻夷也學習耕種,主動跟官府接觸,借耕牛和糧種,甚至也參與屯田比賽。 “我們世代居住在這個地方,怎麼能輸給外來的呢?” “如果獲得第一等,能得到皇帝賜的字……哦,還是獲得第二等、第三等比較好。” 他們可不稀罕皇帝的字,還是糧食、布匹比較實在。 一年一年過去,中原又遷徙了幾批移民到六詔和黔州,當地原住民“鹹慕漢俗,多變其舊”、“知漢語,通貿易”…… 什麼蒙巂詔、越析詔、浪穹詔、邆賧詔、施浪詔、蒙舍詔都成了歷史,南詔更無崛起的機會。 這一切被記錄在史書上,成了皇帝與趙宰相的功績。 後人看到,都得仰慕地讚一句,咱們的先輩如此高瞻遠矚!喜歡農門狀元()農門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