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如玉看到白大夫起伏變化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他或許檢視到了什麼。但她又不清楚自己到底所得何病。 在關如玉看來，或許自己就是那個絲毫無病之人，所以，她並沒有十分在意。 白大夫已經端坐在椅子上，他還沒有開口說話，關如玉先開口問道：“大夫，您看我這是怎麼回事呢？” 直到這時，白大夫才抬起頭來，目視前方正眼看著關如玉。 他嘴巴動了動，似乎想開口說什麼，但又欲言又止，他表情有些嚴肅的看了一眼關如玉，隨即又低下頭來，將眼光落在了別的地方。 關如玉看到了白大夫內心的矛盾，她猜想不出到底是何事讓他這樣。 她內心一陣急躁，甚至有些坐臥不安。但她又不方便催他，只能極力壓制內心起伏的焦躁不安，裝作鎮定的坐在他面前。 她在等著他自己開口講出來。 屋子裡一陣沉寂，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的坐著。 過了一會，沉默不語的白大夫終於開口說話了：“夫人，您想聽什麼樣的話？” 關如玉抬起頭，盯著白大夫的眼睛問：“大夫這裡，都有什麼樣的話？” “真話，還有假話。” 關如玉抿嘴輕笑一聲，她仍舊看著白大夫的眼睛問：“還有不想聽大夫講真話的病人嗎？” 白大夫嘴角也咧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來，他低聲說了一句：“有時......需要刻意的隱瞞......” 關如玉笑了，她笑著跟白大夫說道：“是好是壞，我都能承受。我不需要隱瞞，只想聽大夫說一句真話。” 白大夫也輕聲一笑，他看著關如玉的眼睛說道：“恭喜夫人。” “這恭喜從何而來？”關如玉問道。 “恭喜夫人，已有三月之喜。”白大夫輕聲說道。 關如玉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她萬萬沒想到，會從大夫嘴裡聽到這樣的真話，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聽到這樣的真話，她不是驚喜，而是有些驚嚇。 轉念，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在心裡暗暗罵道：“沒想到這個人，不但人品不佳，而且醫術也如此糟糕......又或許，他不會是因為我上次，無意中撞見他和三奶奶的曖昧之事，內心憤怒無從發洩，故而將我的病情亂說吧？” 想到這裡，關如玉反倒又鎮定下來，她看著白大夫說道：“人活在世上，無非就是笑笑別人，自己也被別人笑笑。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悲歡離合，每個人也都有自己內心的秘密，未了解事實真相之前，那是不容褻瀆和輕視的地方......就像，大夫您的秘密一樣......請您相信我的為人，我並不會因為自己窺見了什麼就到處亂講。” 白大夫輕聲一笑，他看著關如玉說道：“夫人多想了.....一碼歸一碼......再說，大夫只對症說話，絕不會裹挾其它的私人之事，而胡言亂語。” 聽到這裡，關如玉心裡沒底了，她再次問道：“您說，我已經懷孕三月有餘？這根本是不能讓人相信的事情。” “夫人不相信自己有孕？” “斷斷不能相信。” “那，夫人就另請一位大夫來，仔細檢視再做定論吧。” 關如玉沉默著，沒有回應。她看見白大夫站起身來，收拾好藥箱要出去了。 她便安排藍玉將他送出去，自己坐在那裡卻動也不想動，陷入了沉思。 關如玉並非有意為之，她只是沒來由的在心中生氣。她自己都無從得知，這股氣由何而起從何而往，她只是在聽到，大夫斷定她已有身孕且有三月之久後，心裡莫名的生出一股憤懣之氣。 或許，這種氣，倒是由於驚嚇而起，而非驚奇。 因為，她自己從未預料到過，這種事還會發生在她身上。 她因為對白大夫內心存有戒備，所以不相信他所言屬實。但是，她又看到白大夫的肯定，聽到他言之鑿鑿，她的內心也無法安穩下來。 關如玉意識到，她要用最快的速度，來再次驗證這件事。 她絕非是那種拖泥帶水之人，想做就去做。關如玉便安排藍玉再去外面找一位大夫過來，藍玉答應著，腳步匆忙的便往房家大門外走去。 而那位白大夫，倒是懷著一肚子氣回到他和三奶奶常常幽會的那處私宅，他斷定，三奶奶一定等在那裡。 果不其然，當他剛踏進屋子裡，還沒來得及脫下身上的外衫，三奶奶便急急走向他，又急急的問道：“情況怎麼樣？” 白譽端起桌上的一杯冷透了的茶水，仰起頭一飲而盡。 他放下茶杯，說了一句：“一言難盡。” 三奶奶急促的想知道答案，她甚至等不及白大夫喝上一口茶的時間，當她看到他放下那杯茶，就再次督促著說道：“你快講呀。” 三奶奶何以如此著急？ 她似乎比三爺更加關心這件事，早在以前，早在關如玉嫁入這房家三房院來，她就獨自思忖過這個問題。那時，她心中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的。 因為三爺曾經告訴過她，關如玉，不，那個時候，她還是一枝紅。 一枝紅已不可能再為他房子施開枝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