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水,除了練舞以外就沒吃過別的苦。”
她放下杯子,看著了了:“在別人看來,我家家規森嚴,是家風嚴正的清白人家。很多人都羨慕我,認為我出生在一個很優越的家庭裡。”
事實也是如此。
了了幼時每次跟著連吟枝回家看望外婆,都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外婆對她並不嚴厲,甚至還十分寵溺。可對連吟枝,就十分嚴苛。
“嫁給你爸,是我唯一沒聽我父母,自己做的選擇。而這個選擇,也讓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連吟枝說:“你出生後,我就用我父母對我的方式來對待你。我並不覺得這有哪裡不對,我也是第一次做母親,我所知道的相處模式也僅限於此。可是你和我不一樣,你不逆來順受,甚至還有很強的反抗精神。我只有對你嚴厲、再嚴厲一些,讓你懼怕我,我才能掌控你。”
了了捏著杯子,沉默不語。
她其實不愛聽連吟枝說這些,她和連吟枝分開了八年,再見時陌生到只能從她保養姣好的面容裡尋找昔日的熟悉感。
在了致生充滿愛與尊重的教育裡,她深刻地明白連吟枝對待她的方式是不適合她們彼此的。當然,這並非是她一個人造成的,而是她的家庭,她的婚姻,甚至有一半是因為了致生的不作為導致的。
她沒有權利怪任何人。
畢竟,無論在什麼時候,被賜予生命,被照養長大,都是值得感恩的。
“你每一次的隱忍和委屈,我都知道。但我總是想著,你長大了就好,你會知道我是在為你好。你會知錯,會與我和解,並體會到
() 我的良苦用心。可我始終沒能等來,這麼多年落下的,還是隻有你的埋怨。”連吟枝從了了手中拿過茶杯,重新注滿。倒茶時,她還抽空問了一句:“這茶好喝嗎?”()
前一句和後一句太割裂,了了險些沒反應過來。她點點頭,順從地接過茶杯,慢慢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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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樣平靜和諧的品茶時刻,以後可能都不會再有了。
了了乖順時,眉眼微垂。清透的臉頰少了稜角,看上去很是無辜,像是完全沒有攻擊性的毛絨小貓,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連吟枝看著這樣的她,心一軟,什麼抱怨、苛責都沒了,只剩下惋惜。
“以後你一個人可以嗎?”她最後問道。
——
了了拿著鑰匙和信封回到了房間,她沒有立刻去找那個箱子。
連吟枝今晚和她說了很多很多,是在回憶,也是在告別。但當了了腦中忽然浮現“告別”這個詞時,她發現她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輕鬆。
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可更多的是無法形容的惆悵。
她很難讓自己在這件事情裡沒有負疚感,連吟枝對她的失望是肉眼可見的,即使她決定回到國外,讓她們彼此都回歸本身的生活。可她這種“高抬貴手放你一馬”的舉動裡,帶著強烈的遺憾以及對她無聲抗議的妥協和譴責。
這並不是了了的本意。
她只是難以適應連吟枝的專制和強勢,不想重新落入她的掌控,受她支配。
可連吟枝用近乎割席的方式來回答了她。
了了精疲力盡,她抱著櫃子上她與了致生的那張合照,窩進沙發。
她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試圖從這個姿勢裡汲取到些許暖意。可她的膝蓋是冷的,手腳也是冷的,她像一個孤零零的冰塊,漂浮在無人的荒島上。
連吟枝問她“以後你一個人可以嗎”,她沒直接回答,而是說:“你可以對我放心。”
她對了了的這個回答是失落的,但她沒有表現出來。一如她刻在骨子裡的驕傲一般,她說不管了,那就是真的決定放手了。
不後悔,也不再更改。
就和了了十三歲那年一樣,她沒有問過她一句,獨自做好了選擇,僅僅通知了她。
今晚,她又一次,放棄了她。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了了閉上眼,握著相框的手指用力到骨節發白。她像是完全沒有痛感,死死地握著相框的稜角,任由尖銳的邊框刺破她的掌心。在鮮血湧出的那一刻,她終於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手掌的疼痛讓她混沌的意識稍稍清明瞭片刻,直到此時,她才後知後覺。原來她不是無所謂,而是了致生用足夠的愛和溫暖掩蓋了她對連吟枝的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