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直哉又一次摔碎了手機。
侍從原以為他又會像之前那樣先是喃喃自語,“她怎麼敢,她竟然敢。”然後破口大罵,“八嘎,你當我非你不可嗎,我打最後一次電話,再不接你就死定了!”,再指桑罵槐把所有人都陰陽怪氣一遍,再去院子裡蹂躪一遍可憐的花草,最後打電話給禪院真依墨跡一小時,“我知道你聯絡不上她,那你快聯絡啊。什麼,有任務?我幫你做!”
這幾天都是這個流程。
但今天不一樣了。
他膽戰心驚地匍匐在地,準備迎接暴風雨的來臨,卻遲遲沒有動靜。
“還不滾,等我請你嗎。”
又過了許久,陰惻惻地聲音從上方傳來。
禪院重如蒙大赦,趕緊遛了。
望著禪院重倉皇離開的背影,禪院直哉自嘲地笑了,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只能捂著肚子。
雪見,真是讓你說對了,我這樣的人不會有人願意追隨我,只配眾叛親離。
這是很正常的事吧,禪院直哉想。
作為一個上位者,我似乎真的沒有值得人追隨的點。
在27歲之前,他可從來沒考慮過這些螞蟻的感受。
禪院嫡子,“炳”的首領,禪院家未來第27代家主,值得他驕傲的理由太多了,似乎除了甚爾哥和五條家的六眼之外,沒有能被他看在眼裡的人,連老父親都只是暫時替他保管家主位的物件罷了。
在做了那個夢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地位高枕無憂。
但是夢並沒有給他多少啟發,除了對某個不識趣的女人開始上心之外,他照舊視其他人如空氣。
可是後來,每當他把“炳”的成員揍趴下,準備嘲諷兩句時,當他刁難真依時,心裡總會下意識地浮現那個女人的影子,然後下意識地收手。
這種變化讓他很不適應,於是他故意又一次把禪院扇氣得暴跳如雷,再利用身份讓對方不得不向自己道歉,回來後他得意洋洋地把這件事告訴雪見。
但雪見並沒有像一開始那樣苦口婆心地勸誡他,或者吐槽他早晚被人套麻袋,而是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凝視了他很久很久。
“為什麼要特意告訴我?我不關心這個,你好無聊。”
說完她繼續擺弄著電腦,似乎電腦比他這個大活人好看多了。
“我是告訴你,你說的那些話對我沒用,以後別再說那些不中聽的話了。”
“隨便啊,我對你本來就沒抱太大期望,你不就這德行嗎。”
雪見頭也沒回。
禪院直哉卻莫名火起,什麼不抱希望,什麼就這德行,我在你心裡是什麼形象啊。
連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我是故意摔倒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一樣。
禪院直哉發誓再也不和雪見聊家裡的事了。
但從那以後,家族裡的人對他的評價是“有禮貌多了。”
所以其實一切都在那個女人的掌握之中吧。
故意讓他無所適從,得不到想要的回應,反倒讓自己順著她的心意做事。
像訓狗一樣。
禪院直哉又不傻,但是雪見的懷柔政策確實管用,他作為未來家主“禮賢下士”一下,何樂而不為?
又能收買人心又能哄女人高興,禪院直哉覺得自己付出了太多。
但現在這個女人不喜歡他了,覺得陪自己玩過家家沒意思了,於是隨便找個理由把他丟棄了。
他還記得一次溫存過後,雪見抓著他的頭髮問為什麼染成金髮,還要扎耳釘,不像他這個封建大少爺該乾的事。
當時禪院直哉不無得意地說,我是我們家最叛逆的一個。
雪見想都沒想,說,那你家真是沒救了啊。
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你看啊,你只是在衣著打扮上搞點新意,恐怕染髮和耳釘已經是你能接受的底線了,但我完全可以猜到你這模樣在你家有多標新立異,相反你家又有多麼死氣沉沉。
老舊的,一塵不變,發著黴味的家族,曾經的輝煌歲月庇佑著現在的族人,每個人都以為家族獻身為己任。
那不好嗎,禪院直哉皺眉。
既得利益者,當然覺得很好了,雪見老神在在。
但如果有一天,家族觸犯了你的利益,或者你的舉動觸犯了家族的利益,輪到你為家族獻身的時候,你就不這麼想了。
禪院直哉想,或許他現在的狀態,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