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晏:“想當太子的人,都得拉攏哄著我這個瘋子,我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我想殺的人,沒有殺不了——豈不更美?”
熊丁抖的不成樣子。
他知道,他是真的活不了了,尤其聽到了這些話後。
“你到底想怎麼樣……”
要殺就殺,不殺洩憤就重刑折磨,可是不殺,又折磨的不到位,只讓人身體疼痛,然比這痛更難忍受的是心底的恐懼,他不確定自己剛剛有沒有轉開對方注意力,六皇子會不會去找他的心上人……
這就是六皇子的手段?
邾晏站起來:“你放心,你死之前,我不讓別人傷害你。”
“別人……為什麼傷害我?”熊丁沒聽懂,並沒有人知道他在……
邾晏微笑:“因為我啊。”
“你想讓人滅……”熊丁身體劇烈顫抖,眼皮一翻,在驚懼中暈了過去。
侍衛敏捷迅速,很快把人拖了下去,不多時,回來報:“殿下,大夫已至,熊丁傷未及要害,死不了,屋子已經準備好,跨街即是刑部大牢後門,足夠顯眼。”
邾晏垂眸看著琵琶,沒說話。
青衫近侍:“牢裡……”
邾晏突然把琵琶扔給他,轉身離開:“這個不好,扔掉。”
青衫侍衛似是習慣了,接的穩穩,沒問怎麼扔,也沒繼續言說其它。
“找一把獨一無二,樣樣合心意的琵琶,怎麼就這麼難呢?”
邾宴像是興起而至,就是想在月下林中彈一曲琵琶,現在興致已盡,便隨興離開。
夜風成勢,林有濤聲,月光下宛如浪湧,吞沒了太多世人的不開心不滿足,便是真心困惑,也難於浮上水面,讓他人有機會窺到。
……
刑部大牢。
最深最暗之處,有一處特殊監牢,牢系鋼鎖,進出只有一條路,並不需要獄卒看管,裡面的人根本跑不了。
裡面的人也沒想跑,官服被扒去,只餘白色裡衣,頭髮微亂,脊骨卻挺直,背對獄門而坐,仰臉衝著高處一抹微光——那裡有小半扇窗戶,非常小,僅能進來微弱的一小抹月光。
“諶永安,有客訪!”
外面傳來腳步聲,獄卒高唱名號,諶永安卻沒動,像是一塊石頭,亙古不變的坐在那裡,風雨不蝕。
“諶兄。”
來人似乎早習慣了諶永安性子,人沒轉身,沒過來,就顧自放下拎進來的食盒,把小菜酒水一樣樣端出來,擺成一排:“萬家新酒玉壺春,真不嚐嚐?我可只得了一罈,最多勻你一壺……好糧食實在難得。”
“洛林昌?”諶永安回了頭。
洛林昌是個瘦巴老頭,臉上的褶子笑開:“我謝謝你還記得我。”
諶永安看著他,眉目深沉:“司農寺沒地種了?”
洛林昌:……
“不是我說,就你這人,活該沒朋友。”
諶永安坐過來,仍沒有其它動作,只默默飲了一杯酒。
洛林昌無語:“你就這麼認了,不想出去?”
諶永安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來當說客的。”
洛林昌當然不是,他也沒那能耐:“可你若想,不拘二皇子三皇子,只要肯低頭,就一定能被撈出去……”
“我不走。”
諶永安垂眸:“走得出這刑部大牢,走不出天下。”
洛林昌眉頭皺成川字,可見說這些話也很掙扎:“走了……才有以後。”
“你竟覺得我還有以後?”諶永安話音平靜到可怕,“誰能予我以後?”
洛林昌:“不拘哪位皇子……”
諶永安看著他,目光犀利:“他們予的,是以後?”
洛林昌闔眸,嘆了句:“宦海仕途,追尋的不過是明主。”
“洛兄是麼?”諶永安靜靜看著他,“不是吧。”
洛林昌嘴唇翕動:“你知道,我只會種地,我追尋的,也只有那兩個字。”
希望。
因為彼此秉性相似,才能成為好友,縱使唯心話語勸誡,也騙不過對方。
二皇子三皇子並非明主,可縱觀宗室,有哪位堪當大任?自太子殤逝,皇家氛圍變的烏煙瘴氣,多以利爭,無有仁治,他們這些臣子,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大曆亡國?
他看著好友:“悔麼?”
諶永安怔了下,搖頭:“不悔,只恨力微,做的不夠。”
洛林昌垂手執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