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餘光卻瞥見一個高大身影逼近……他敏捷地身子一側,耳邊勁風擦過,待要抬臂反擊,肩上已捱了重重一擊,痠麻的半身頓時失去平衡,仰天摔倒,後背撞上路邊石板。他這一摔,幾乎撞翻小販的炒米攤子,驚得一群孩子四散奔逃,小販也手忙腳亂撿起傢什,挑起擔子就跑。
“老於,住手!”那個女孩及時出聲,阻止了眼前彪形大漢砸向他鼻樑的一拳。
照相機也被這壯漢奪過去,拿在手裡眼看三下五除二就要將菲林扯了。
“NO!”Ralph忙爬起來,大叫道,“不要毀壞照片,裡面有重要的資料!”
壯漢輕蔑地斜了他一眼,直接掄起相機就要往地上砸去。
女孩及時伸手攔住,將相機接了過去,“算了,不要毀壞人家東西。”
“還給你。”她將照相機遞還給他,作出嚴厲的表情,“不許把照片流傳出去。”
那壯漢在一旁遲疑開口,“大小姐,照片不能還給他。”
她微微一笑,“沒關係的,誰會認得我呢。”
壯漢愣了,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一抬眼卻看向她身後酒樓門口,立即恭恭敬敬垂手而立。
Ralph順著他目光看去,不覺凝住。
那門口兩位女士正緩步走下臺階,都是高挑婀娜的身段,穿一色黑呢長大衣,前面一位牽著個小小男童,戴軟邊圓帽,烏黑捲髮襯出清冷姣麗眉目;後面一位垂下黑色面紗,綽然立在階上,朝這邊淡淡望來——風吹得面紗微揚,露出玲瓏下頜與雪白肌膚,豎立的大衣領子 東方式的修頸削肩,婉約曲線勾出素雅風韻。
面紗下的驚鴻一瞥,竟是他踏足中國兩年來,所見過最美的風儀。
Ralph呆呆望去,下意識想要抬起手中相機,卻感到錐刺似的目光——身旁壯漢一閃身擋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待他回過神時,那兩位夫人已先後上了門前一輛黑色轎車。
壯漢側首欠身,“小姐,請上車。”
那女孩子回頭看了他一眼,轉身匆匆而去。
壯漢緊跟著她回到了駕駛座上,發動了車子,Ralph想起照片,急忙追到前座車窗邊大聲問,“你還沒有告訴我照片怎樣送到府上?”
女孩有些驚詫,她身邊司機已投來威脅的一眼,迅速將車窗搖上。
倉促間只聽見女孩說了句,“不必,你扔了吧”……車子便已絕塵而去,隱約的,似有一道目光從後座投來,帶著不動聲色的冷意,令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那個儀態萬方的黑色身影,叫人過目難忘,卻又像是在哪裡見過。
Ralph摸著隱隱作痛的後頸,出神望著汽車遠遠揚起的微塵,不覺苦笑。
兩次遇見這美麗神秘的女孩,兩次都因她而捱揍。她是那樣善良大方,笑容如同天使,身邊保護她的人卻兇惡警惕……她究竟是什麼人呢?
這疑問深深刻進他的心裡,成了揮之不去的迷。
“怎麼回事?”念卿語聲平平,並未顯出嚴厲,眉目間的冷淡卻令人不禁屏息。
霖霖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將遇到那個外國人的原委道來,提及被他拍下的照片時,有些遲疑,“我怕老於毀壞照相機,叫那人大鬧起來,這裡人多眼雜,更加麻煩。”
“懂得輕重就好,下不為例。”念卿摘下面紗,一雙眼眸深沉無波。
“是,我記得了。”霖霖屏低聲氣,素日飛揚脾氣在母親跟前半點不敢表露。
頑劣的慧行也懂得覷看大人臉色,悄悄縮在母親懷裡,一聲不吭。燕綺忘了念卿側顏,心裡恍惚了下,忽覺她和他真是像極了,溫煦時如薰風拂面,凜冽時如寒冰在骨,兩個人竟連一冷一熱間神色變幻的樣子都相似至此,有如雙生之花,連枝之蔓。
膝上慧行突然激動坐起,小手拍著車窗,朝不遠處的簇擁人叢大喊大叫。
那是一隊上街募捐的學生在義演,草草搭起的木臺上,穿了軍服,肩扛假步槍,扮作士兵的學生在表演一幕將士踏上前線,與家中父老告別的場景。慧行拍打著車窗,興奮得小臉漲紅,目不轉睛看著臺上的“士兵”……霖霖笑說,“他最見不得扛槍的人,一見就要癲狂,薛叔叔每次回來都要把槍藏起,若被他看見,非要潑天喊地要去玩。”
燕綺笑,“男孩子麼,都是這樣。”
慧行卻扭頭,認真地望住她,“媽媽。我也要打仗。”
燕綺笑出聲,“你?你連槍都扛不動。”
慧行不服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