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掙扎扭動的小蟲子。那大公雞一抻脖子,便把小蟲子準確地吞進了肚子。
兩個鄉下孩子不管不顧,徑自走了過去,楊懷遠低頭看看自己襠下的小雞雞,卻是大為惶恐。他趕緊用手捂住小雞雞,一寸一寸地往前挪,戰戰兢兢地念叨:“不要吃我的小蟲蟲,不要吃我的小蟲蟲……”
剛一繞過那隻公雞,便快步逃向涼蓆,尖聲叫道:“孃親,救命!”
楊懷遠一邊跑,一邊還用兩隻小手一前一後擋著小屁股和小雞雞。茗兒瞧見寶貝兒子那可愛的樣兒,忍不住開懷大笑,大腿顫動,把剛合上眼的夏潯也給顛醒了。
“怎麼了?”
夏潯剛剛一問,楊懷遠就一躍跳到了他的肚皮上,趴到他懷裡,心有餘悸地慶幸道:“好懸!好懸!”
茗兒笑喘著把兒子的窘事兒對夏潯一說,夏潯也忍不住開懷大笑,道:“我兒聰明!你要是大搖大擺地過去,沒準兒那大公雞還真會叼你一口!”
茗兒嗔道:“別嚇兒子,來,懷遠,讓娘抱抱。”
楊懷遠從他老子懷裡爬起來,又鑽到他娘懷裡,茗兒揉著他茶壺蓋的腦袋,柔聲道:“摸摸毛兒,嚇不著兒……”
夏潯翹著二郎腿,哼哼道:“少那麼寵他,男人嘛!還是闖蕩點好,兒子別怕,等你再大一點,老子教你功夫,學一身好武功,不要說一隻大公雞,一隻大老虎也打得死!”
楊懷遠連連點頭,茗兒嬌嗔道:“兒子才多大,還不到三歲呢,又沒見過大公雞,不怕才怪。”
楊懷遠跑過來時,那隻黃毛小狗狗也追過來,搖著尾巴站在他後面。這小狗是一個家僕家裡養的,因為楊懷遠老餵它好吃的,所以它很識相地一直跟在楊懷遠後面。
那兩個小傢伙跑過去後不見楊懷遠跟上來,又跑了回來,站在路口叫:“懷遠,咱們玩去!”
楊懷遠還是貪玩的性子,一聽這話就忘了剛才的害怕,忙從孃親懷裡爬起來,茗兒忙囑咐道:“鐵柱、栓子,看著他點兒。”
兩個孩子乖巧地答應一聲,茗兒便一拍兒子小屁股,說道:“去吧,可別太淘氣了!”
楊懷遠答應一聲,對那小黃狗道:“貓貓,我們走!”
夏潯翻個白眼兒,無奈地道:“我的傻兒子,這是狗,不是貓!”
楊懷遠奶聲奶氣地道:“人家才不傻呢,人家知道這是小狗狗,可它的名字叫貓貓啊。”
茗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夏潯卻是啞口無語。
兩夫妻說笑了一陣子女的事情,又談回解縉身上,夏潯道:“陳瑛沒想到我們根本不接招,過猶不及,便弄巧成拙了。皇上已下旨,貶解縉為廣西布政司右參議。呵呵,當初,他被貶為蘭州一衛吏,還不是重回廟堂,高居首輔?此番到了廣西,事情還大有可為。”
茗兒柔柔一嘆,說道:“只是,以這個人的性情來說,驟然失意,恐怕心中不甚舒坦。他本來就是個恃才傲物的性子,這一次又不曾犯了什麼錯,心中不平,恐不服氣。相公一番苦心,他未必理解。”
夏潯輕輕哼了一聲,沉聲道:“一篇文章,不像一加一等於二,絕無第二種答案。相差不甚懸殊的文章,本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若硬要說他選的如何合理,卻也不然,這東西,每個人看的角度各有不同,人家指摘他,正是早已料到了這一點,說不清!
再者,昔日南北榜案,太祖皇帝可是將上榜舉子和落榜舉子的文章全都貼了出去,以證明朝廷尚未循私的,饒是如此,主考劉三吾還不是發配戍邊,諸多考官人頭落地?蓋因這已不是事情本身的是與非、對與錯,而是朝廷在人心向背、在利益得失面前的取與舍!解縉不是小孩子了,若他連這也悟不透,他就真的不配居此高位了。”
茗兒黛眉微微一蹙,說道:“只是,相公雖為救他才故意置身事外,他卻未必理解,若他不知相公用意,難免心生怨懟,相公自己不能送他出京,是否應該遣人秘密奉上一份程儀,對他說明相公的苦心?”
夏潯略一思索,搖頭道:“才學,可以向人學,可以向書中學,這人情世故,卻須他自己揣摩體會。如果事事替他想在頭裡,他永遠也悟不到做人的道理。且由他去,縱然他現在還不悔悟,多碰幾個釘子,才會明白許多做人的道理。他堂堂內閣首輔,人緣混到這個份兒上,都是別人嫉賢妒能?我看,是該挫挫他的銳氣了。”
茗兒輕輕嘆了口氣,不復再言。
……
解縉灰溜溜地出了金陵城,乘輕車往廣西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