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風不大,黑色蒼穹下看不到幾顆星星,那夜空中一定佈滿了烏雲,醞釀著更大的一場雪。
牧地上也靜靜的,牧人們都躲在帳篷裡,偶爾會有牛羊的叫聲和駿馬的長嘶傳來。
阿魯臺的營帳裡溫暖如春,正在舉行一場晚宴。
馬頭琴、科庫兒等樂器奏起歡快的曲子,節奏鮮明,樂曲生動。
四個少女,穿著鮮麗的蒙古袍服,正在大帳中央表演筷子舞,每位少女都雙手各握一把筷子,隨著樂曲翩翩起舞,雙手時而交叉胸前擊打筷子,時而俏皮地擊打雙肩,雙手交叉於腹前擊打筷子時,於歡快之中尤其於男人一種愉悅的視感。
她們跳的是快舞,長辮兒飛揚,飄灑矯健。當樂曲的節奏變得既輕鬆又急驟時,一雙筷子上下翻飛,在周身各處敲擊出明快的節點,把這場表演推到了高潮,頭人們紛紛叫好,捧起大碗飲酒,或者用小刀切下大塊的牛羊肉、血腸什麼的,塞到口中大嚼。
阿魯臺太師坐在上首,與眾首領們的歡暢愉快的神情全然不同,即便是在笑著,他的眸子也是清而冷的。他現在是大明欽封的和寧王,韃靼真正的主人。雖然現在韃靼的實力較之以前弱了許多,但他從幕後走到了臺前,再也不用藏在大汗的陰影之下發號施令,這樣的榮耀和滿足是前所未有的。
為了抗拒來自瓦剌的壓力,這兩年阿魯臺頻頻向大明納貢,表現得十分溫馴。利用他是大明欽封和寧王,乃是大明臣屬的身份,同遼東和兀良哈三衛加強了經濟往來,像今年冬天,他除了令所有部落提前準備了充足的牧草和過冬衣袍、寢帳,還向遼東購買了一批米糧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他兵精糧足,他有信心在幾年內就恢復元氣,重新與瓦剌抗衡。
不過,同遼東的交往中,他也發現,兀良哈三衛已經變質了,曾經以遊牧為生,驍勇善戰、精於騎射的兀良哈三衛,現在熱衷於農耕這種更穩定的生存方式,也熱衷於經商、做生意,兀良哈三衛的領地裡出現了大批的漢人,由於他們帶來的諸多好處和財富,被兀良哈三部奉若上賓。
阿魯臺對此頗為警惕,漢人掌握著更先進的生產方式,經商貿易更是此道高手,如果放開自己的部落,很快他的族人就會被吸引、效仿,直至同化。這才短短几年功夫,兀良哈三衛的男男女女已經以穿漢服、說漢話,以延請漢人教子女識漢字讀漢文為榮了。
阿魯臺可不希望出現這樣的局面,所以儘管他大力發展同遼東的邊貿易關係,卻嚴格設定了幾處交易場所,斷然不敢像兀良哈三衛一樣,毫無戒心地放開自己的領地。
內部來說,反對他的聲音還是有,但是鑑於他卓越的領導能力,軟硬兼施之下,敢予反對他的部落首領越來越少了,即便是有些部落首領不甚服他,也不至於跟他唱反調、打對臺。
“再給我一些時間……”
阿魯臺飲了一口烈酒,眯著眼睛想:“再有兩年時間,我就可以整合整個韃靼,令得上下齊心。再有五年時間,我的牛羊、馬匹、財富,就可以恢復全盛時期的實力。我得繼續想辦法挑唆大明徵討瓦剌,藉機壯大我的力量,如果我能一統整個大草原,二十年後,我就有實力吞併遼東,三十年到四十年的光景,就有能力向大明發起真正的挑戰!”
阿魯臺眯著眼睛瞟了眼他的繼子石捏爾幹,石捏爾幹正端著大木碗,與其他首領豪爽地對飲,放下酒碗,又拿過一架火不思,撥拉著琴絃,大聲唱起了歌兒。
阿魯臺微微一笑,撫須想道:“這些大事,未必全能在我手中完成,不過等我鋪好了路,我的繼子自然去完成。到那時,他就是忽必烈,而我,將成為成吉思汗!”
就在這時,氈包上厚厚的簾子猛地被人推開,一個穿著土黃色肥大蒙古袍的漢子快步走進來,剛剛舞蹈完畢正要退下的姑娘們連忙避向左右,那大漢快步向前,速度極快,帶著兩旁燃著的火苗也呼地一下飄向他疾步掠去的方向。
“王爺!別乞回來了,烏蘭圖婭別乞回來了!”
那個侍衛以手撫胸,向阿魯臺行禮,神情激動地道。
烏蘭圖婭是韃靼草原最美麗的姑娘,不知受到多少男兒的傾慕,這個侍衛與她地位相距太遠,或者只有遠遠傾望、暗戀的份兒,但是心目中女神一般的姑娘回到了部落,那種由衷的喜悅還是讓他欣喜若狂。
“什麼?”
一向鎮定沉著的阿魯臺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又驚又喜地道:“你說什麼?我的烏蘭圖婭……回來了?”
當初阿魯臺決定放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