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走到她身邊,輕輕地說:“茗兒,我很心痛!”為了加強語氣,夏潯握起拳頭,在自己的左胸上輕輕捶了捶。
“啊?”茗兒從來沒見過夏潯這副模樣,有點發呆。
夏潯鎖緊眉頭,深沉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心痛麼?因為……在你心裡,竟然是這麼看低我!”
茗兒莫名地有些心虛。
夏潯的聲音更加沉痛:“你想想,你我相識以來,楊某可曾做過什麼卑劣無恥的事情?”
“你……”
夏潯馬上截口道:“你看,在北平皮貨棧裡,我沒有為重利所誘,沒有為強權所迫;在燕王府地宮裡,我沒有置身事外、沒有獨自逃生;在羅僉事佈下天羅地網追殺我們的時候,我們相互扶助、不離不棄……可是,現在你竟這樣看我,你說,像我這麼光明磊落、胸襟坦白的人,會做出那麼齷齪無恥的事麼?”
大概剛才開窗放進來的冷空氣太多了,茗兒忽然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夏潯好歹也是看過“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一類的言情片的,隨意摸仿一二,就茗兒這種未經情事的小姑娘哪裡吃得消。
“不過,因為是你,所以我不在乎!”
夏潯的聲音突然輕快起來,好像解放區的播音員似的,興高采烈地道:“我曾經誤會過你向皇后娘娘提出非份的要求,害得你傷心難過,現在你誤會了我,讓我心痛欲絕,一報還一報,我們扯平了!”
“啊?”
茗兒傻眼了,騙子就很厲害了,一個進化到了無恥境界的騙子……她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了。
夏潯卻微笑起來,輕輕拉起她柔軟的小手,柔聲道:“你不要以為我沒心沒肺,是我是誤會了你。可你知不知道,剛剛聽皇上提出婚約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多歡喜?對不起,是我錯了,曾經為了梓祺,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校尉的時候,就敢誤了早朝站班,壯起膽子向洪武皇帝求假還鄉。
可是對你,我只遇到一點問題,就想退縮逃避,哪怕我如今已經位極人臣。不是我不愛你,只是因為……外界的阻力再大我也不怕,可是壓力來自於你本身,所以我有些膽怯心虛,不敢去想,鼓不起勇氣,一遇到阻力,不是想著能否解決,而是一味的逃避……”
茗兒被夏潯這番話弄懵了,她吃吃地道:“我……我沒做什麼呀,又沒有難為過你。”
當然沒有,夏潯之所以面對她的感情時,像一個懦夫,是因為雖然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生活了八年,基本融入了這個時代,可是從小形成的一些理念,還是沒有那麼容易改變的。他用後世的一些婚姻理念,面對這個時代的感情,一旦遇到問題,難免就會矛盾、猶豫。
梓祺被她哥哥帶走的時候,同樣有來自她家庭的阻力,而且要面對一個掌握著生殺予奪之權的皇帝,可他豪情萬丈,一無所懼,不是因為那時年輕氣盛、血氣方剛,而是因為他爭得理直氣壯。到了謝謝的時候,他不免就有點心虛、有點缺乏底氣了。
只不過,謝謝和他早有自幼定下的婚約,可以自我安慰,克服一下心理陰影,算是給自己找個自欺欺人的理由吧。同時,他雖然沒有因為謝謝做過女賊而看不起她,甚至敬重她為家庭做出的犧牲,但是這種經歷和身份,畢竟減輕了他追求時的心理壓力。
可是面對茗兒時,這些可以用來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找不到了,茗兒是天之驕女,尊貴雍容,而他此時的條件……夏潯沒有底氣,這種配不上的自卑心理,才是他一遇到問題,就心安理得地逃避的主因。
自從知道休妻的提議不是出自茗兒,他就內疚不已,可那時他依舊提不起勇氣去追求,否則以茗兒對他深深的愛意,夏潯死纏爛打下去,還怕茗兒不肯原諒他麼?
接下來,徐皇后給妹妹選郡馬了。第一次,他心裡蠻不是滋味,等到吳子明的老爹鋃鐺入獄,婚事告吹,他才大大地鬆了口氣。誰料徐皇后鍥而不捨,又給妹妹找了個人選,他又牽腸掛肚起來。然後婚事再度出現意外,夏潯又是長長地鬆了口氣。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夏潯的神經可禁受不起了,他已經開始關注此事,甚至偷偷派了人去查,到底是誰在破壞茗兒的婚事,現在還沒有結果報上來。不過,他心裡是由衷感激的,不管那人是出於何種目的,他真的是由衷感激。
而且,他的勇氣也在這反覆的刺激折磨下被激發出來了,茗兒可以不在乎他那些外在的條件,為什麼他不能和茗兒去一起面對,共闖難關?在這樣一個純淨的像塊水晶,只是單純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