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撫順的衛所官軍難得迎來這麼一位大人物,連忙著人上山下水,弄來各種當地野味。這裡最多的就是各種河魚,味鮮肉美,若精心烹調一番很是可口。擺上一桌全魚宴,雖不名貴,勝在地方特色濃郁,夏潯已放下了心事,便在撫順安安穩穩地住了一天,次日一早才趕往瀋陽,會合大隊人馬一同南下……
唐傑與赴京官是同一天離開的開原,他是快馬而行,沒有那麼多需要攜帶的東西,即便同時啟程,也能趕在夏潯的前面抵達北京。離開開原城時,唐傑已經聽說朝鮮使節遇刺的事了,唐傑喜不自勝,這條可以攻訐的罪名自然也是被他牢牢記在了心裡。
他的夫人可雲沒有與他一起走,一來帶了家眷行程就慢了,二來自獨生兒子死後,夫人悲慟過度,生了疾病,便留在開原歇養。唐傑從北京來的時候,一家三口,有妻有子,何等團圓美滿?如今再回北京,已然物是人非,心中不無悲涼。
好在,仇恨是祛除悲痛最好的良藥。
唐傑如今滿懷怨恨,矢志報仇,倒不覺還有多少喪子之痛了。
唐傑一路馬不停蹄,到了北京趕到行五軍都督府。
五軍都督府內內外外煥然一新。
為了迎駕,丘福把城牆、城門、街道連著各種重要的府衙,全都修繕漆飾了一番,弄得跟過大年似的。
唐傑進了行五軍都督府的時候,丘福正與行部尚書雒僉商量迎駕的一些具體事宜。唐傑知道雒僉與丘福走得極近,彼此相處甚為友好,可這事兒畢竟是不便對人言的,本想等雒僉走了之後再說,只是沒想到一看見丘福,他那眼淚便忍不住地流下來。
丘福大吃一驚,連忙問起經過,唐傑當著雒僉不便說是奉了丘福差遣,回遼東蒐集夏潯瞞報戰功的罪狀,只說自己回鄉探親,結果兒子驚馬踢傷人命,死者的父親乃一女真野蠻,欲動私刑打殺其子,其子無奈反抗,不慎又錯手將那苦主打死。結果遼東總督楊旭不循司法常例,竟然請了王命旗牌出來,將他的兒子當場處決。
丘福一聽臉就黑了,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一時間怒不可遏。
行部尚書雒僉吃驚地道:“皇上賜輔國公王命旗牌,是用來宣撫遼東軍鎮的。令公子一案,不過是一樁普普通通的案子,輔國公何以竟請出王命旗牌來?”
丘福咬著牙根,冷冷地道:“楊旭這番作為,自然是衝著老夫來的!”
一見唐傑熱淚橫流的樣子,丘福也不禁心中難過,唐傑中年喪子,近因是自己派他去遼東蒐羅夏潯證據,遠因恐怕就是因為自己與楊旭結怨的事了,如今一俟得了機會,楊旭當然要整治他的親信。丘福自然愧疚萬分,連忙上前攙了唐傑坐下,好言寬慰一番。
唐傑趁此機會把他蒐羅的那些罪狀,包括朝鮮使節遇刺一事向丘福說了一遍,憤恨地道:“那楊旭對自己的百姓刻薄殘酷,對那些歸附的韃子、蠻子,卻是百般優容,放縱他們在我遼東頤指氣使,現如今整個遼東已被他攪得烏煙瘴氣,匪患橫行,連朝鮮使節的車隊都有人劫,遼東如今情形可想而知!”
丘福重重地點頭道:“你若不說,老夫實還不知遼東如今已到了這步田地,你放心!等皇上到了北京,老夫一定重重地參他一本,替你討回公道!”
雒僉冷眼旁觀,見此情形便起身道:“唐大人,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變。國公,雒某告辭了。”
丘福聽了,忙拍拍唐傑肩膀,起身送雒僉出去。
二人出了書房,雒僉捻著鬍鬚,瞟了丘福一眼,忽把眉頭微微一挑,說道:“國公,楊旭少年得志,又攀上了皇親,的確是有些囂張得過分了,本官看他,也有些難以入眼啊!”
丘福如獲知音,立即響應道:“是啊!咱們這些老臣,苦熬打拼了半輩子,為皇上出生入死,才有今日地位,他楊旭憑得甚麼?此事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等皇上到了,老夫定要參他一本。今日之事,雒大人也是親眼得見,到時候還請為老夫說一句公道話!”
丘福說道:“不敢有勞國公吩咐,得便的時候,本官在皇上面前,自然願為國公幫腔。不過……”
丘福道:“不過什麼?”
雒僉道:“不過,前番浙東水師誣告楊旭,害得國公你也受了牽連。如今你若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皇上必定以為國公你是挾怨報復。再者,不管遼東如今是否經營得烏煙瘴氣,夏潯打了兩場大勝仗,壯我軍威、揚我國威卻是事實,就憑這等功勞,還有什麼樣的過失,皇上容他不得?本官只怕……國公這一本奏上去,根本動不了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