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的管事帶著問候信和禮物來到分宜,聽到一件匪夷所思的謠言。
謠言!一定是謠言!
嚴世蕃被自己養的護衛綁架?這怎麼可能?
嚴家是分宜地頭蛇,田間地頭的老漢都推崇為家鄉修橋補路捐資助學的嚴嵩。
路人都義憤填膺:“忘恩負義的狗賊,嚴家對他們多好?好酒好肉吃著,居然狗咬主人。”
另一人說:“嚴東樓誤交損友……聽說那些人本來是水匪。”
“胡說!嚴東樓怎麼可能和水匪為友!”
聽到有人說嚴世蕃的壞話,田裡的老漢都扶著鋤頭怒罵。
徐家管事豎著耳朵聽,神色變來變去,忍不住問:“這位老漢,嚴東樓最後怎麼樣?”
“你是外鄉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打聽嚴東樓做什麼?”路人齊刷刷望過來。
現在他們警惕性很高,看誰都像是壞人。
徐管事說:“我家老爺是當朝首輔徐華亭,我奉命來送……”
“呵呵!”路人冷笑著走開,田裡的老漢“呸”一聲翻白眼。
徐管事:……知道了。徐家在分宜不受歡迎。
講真,他也覺得自家老爺總是往分宜送東西,有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嫌疑~~
好在嚴世蕃的訊息不難打聽。
通往介橋村有一條小溪,就是“介溪”。
嚴嵩自號介溪,想必是對家鄉難以忘懷。
介溪上有一座小石橋,據說是修萬年橋剩下的石料建成的。
徐管事以往來問候嚴嵩,走過這座石板橋。
此時,橋上有官差守著,見到生人又是一番警惕的詢問。
面對官差,徐管事態度傲慢得多,他微微仰頭擺出身份來意,又問嚴世蕃的情況。
官差聽到是徐家的人,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嚴家的別院寄暢園發生火災,慌亂之中,有匪徒冒充護衛將嚴世蕃綁架。
“介溪公得知此事,立刻讓嚴家其他老爺去找匪徒交涉。嚴家造福鄉梓,匪徒哪裡敢傷害東樓老爺?被嚴家一頓叱罵,悔恨不已跪地認錯,把東樓老爺護送回來。”
徐管事:“……幸好!幸好!”
騙鬼啊!嚴家這次肯定大出血!
不知道是哪一路好漢乾的,嚴世蕃起碼值十萬兩?
知道嚴家此時肯定沒心思應付自己,徐管事去嚴家送完問候信和禮物,屁股著火一般逃之夭夭。
嚴世蕃經歷一番磨難,頭髮燒焦、細皮嫩肉青青紫紫,聽說徐階派人來,臉色更加難看。
徐階!
綁架他的人一定是徐階派來的。
他有證據。
綁匪拷打他,問出藏寶的一處荒廢寺廟,把埋在地下的金銀搬走。
他有多處寶藏,這是最大的一處,被挖走就當破財消災。
沒辦法,命最珍貴。
如果只是求財,他還相信對方是普通盜匪……可是,對方還逼問他寄暢園書房暗門,找到他藏著的書信。
朝臣與他來往的書信!
而且,綁匪不要他的命。要留著他,以朝廷的名義正法。
除了徐階,誰會有這個信心,誰會那麼可惡?
“欺人太甚。做下這種事,還立刻就派人來看熱鬧。”嚴世蕃踢翻一張小凳,怒道:“這個管事肯定就在袁州境內,等事情結束就過來!”
說不定就是此人指使的。
“去找幾個人,把徐家來人套麻袋扔下袁水。”
隨從內心憋著火,連忙應是。
敢在分宜綁架嚴東樓,簡直是騎在他們頭上拉屎。
嚴世蕃出了一口氣,倒不是很慌。
滿朝文武、封疆大吏,連徐階在內,有幾個人沒孝敬過嚴家?
所有人都是嚴黨!
徐階拿著那些信能威脅誰?
介橋村有一片古樟樹,每一棵都枝丫參天,灰褐色的樹皮上一道道裂紋,猶如老人滄桑的臉。
嚴嵩站在樹林中,撫摸著樟樹滄桑的樹皮,思緒彷彿回到很多年前。
少年時,他和兄弟們在此林中讀書,躊躇滿志、心懷天下。
“平生報國惟忠赤……難道陛下真的要趕盡殺絕嗎?”他喃喃自語。
嚴世蕃猜測這一次的事是徐階乾的,嚴嵩卻覺得還有一個人嫌疑也很大——皇帝。
知道臣子私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