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鬱忍不住挑高了聲音,話是這麼說,還是下意識地順著窗戶朝外面看去。
隔著雨霧,又有層高的關係,並不是很能看清樓下行人的身影,她仍然趴在窗戶上努力搜尋,很快,就在一盞路燈旁邊,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
儘管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但是潛意識告訴她,那就是程稷北。
亦如當年上學時,在人流如織的校園裡,她總是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他長得出挑是一回事,而更多的原因,則是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總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在心裡描摹著他的背影,他的一顰一笑。
他是她所見過的,最好的男孩,也是唯一一個讓她心動的男孩。
情竇初開,卻又在最熱烈的那一刻摧毀,凋謝。
聽別人回憶起初戀的時候,或是甜蜜,或是遺憾。
唯有她,那是扎進心裡拔不出來的一根刺,每次不小心碰到,都會痛徹心扉。
「齊鬱,你在聽嗎?」
程稷北半晌都聽不到她的聲音,心裡難掩慌亂。
他不確認,今時今日的齊鬱,想不想見到自己。
昨天在乍然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後,他雖然暴怒般地打了自己的親哥,冷靜下來之後,又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裡。
不吃不喝也不睡。
陸令薇和孟舒顏輪番來勸他,最後,他只能躲了出來,沒有其他地方可去,首先想到的人就是紀明琛。
程稷北以前就很少喝酒,生病之後,更是滴酒不沾,昨晚卻拉著紀明琛喝了半宿的酒。
紀明琛不知道這兩個人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好端端地,卻突然相繼出國留學,還是去了大洋彼岸不同的國家,相隔千萬裡,程稷北還好,每年趕上假期都會回來待上一陣。
而齊鬱卻再也沒出現。
六年後,當她再次現身的時候,卻是別人的未婚妻。
程稷北不說,就一定有他不想說的苦衷,紀明琛也不問,他能做的,就是陪著他。
最後,又把齊鬱的電話和地址寫在便簽上遞過去。
「與其悶在心裡憋出病來,不如去找她,面對面說清楚,至於說完之後,是相濡以沫,還是相忘於江湖,你們自己做決定。」
程稷北緊緊捏著手心裡那張便簽,在天色還微亮的時候就出了紀家,打車來到了御江苑。
他站在雨中的那一刻,心裡又開始彷徨。
他有千言萬語想對齊鬱說,卻又不知道,她是否會給他這個機會說出口。
他想起了六年前的很多事情,想像著曾經那個靦腆羞澀的女孩,像個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後,她以為他沒有察覺到。
其實,他早就在默默觀察著她。
他知道了她的很多事情,她卻似乎一直都沒有察覺,仍舊有些傻乎乎地。
他想,如果自己不先開口的話,可能這個傻姑娘一輩子都不會鼓足勇氣走到他面前。
偏偏,就是這麼個彷彿做什麼事情都要瞻前顧後,又膽小又害羞的姑娘,在得知自己生了病,需要換骨髓,而她正好配型成功的時候,竟然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
他甚至還記得,當年,他躺在病床上,程稷南在見過她,並且得到她肯定的答覆後,是怎麼跟他說的。
「一個小姑娘,不求任何回報,能為你做到這個份兒上,程稷北,你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好事,這輩子才能遇到她?」
彼時,程稷南淡笑著調侃。
程稷北並沒有留意到兄長的表情,那種明明是在笑,眼睛裡卻滿是酸澀的神情。
他當時滿心都是齊鬱,既心疼她為自己所做的犧牲,又忍不住發自內心的喜悅。
一為自己有生存下去的機會,二為自己遇到一個這麼好的女孩。
那時候,他就立誓,如果手術順利,他得以康復,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次重生的機會,更加珍惜給他這個機會的齊鬱。
可是,後來,他又是怎麼做的呢?
他怎麼就把她給弄丟了呢?
程稷北抹了一把臉上的濕漉,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抬眼就看到齊鬱從單元門裡跑出來。
她穿著普通的t恤衫和牛仔褲,看到他的那一刻,舉著傘就朝他跑來,紅色的雨傘高高舉過他的頭頂。
「程稷北,你不能淋雨的,你知道嗎?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他默默望著她臉上,分明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