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就笑:“你呀,不要聽風就是雨,努力工作,你這個後備幹部的檔案在中組部幾年了你知道嗎?都快落灰了,為什麼一直提不上去?”
劉飛嘆口氣,“也是,就算我去了西北,也幹不了什麼,在人家眼裡,我這個局級幹部頂不了屁用,和螞蟻一樣。”
唐逸笑道:“還學會跟組織發牢騷了?”跟劉飛聊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心情也放鬆了。
劉飛嘿嘿一笑:“你跟我們家老頭子口吻都差不多了,我也只能發牢騷了,以後再來你這兒,我帶上我們家老頭,你們有的聊。”
唐逸笑著搖搖頭,說:“你的脾氣啊,要改一改,咱們都奔五數的人了,你再蹉跎幾年,也就沒什麼希望了。”
劉飛在單位固然一本正經,但性格使然,有時候脾氣上來了倔的很,和他的頂頭上司頂了幾次牛,那還能落得好,畢竟到了這個位置,誰也不是吃素的。
劉飛笑道:“我不像你,有鴻鵠之志,我現在挺好,過得舒心自在。”
唐逸看著劉飛的笑容,突然若有所感,是啊,或許,劉飛比自己更快樂,更懂得什麼是人生。
只是人生有很多種,必然有一些人,要轟轟烈烈的為別人而活。
兩人都不再說話,默默舉起酒杯,碰杯,乾杯。
第二天辦公時間,唐逸接到了韓冬梅的電話,她愛人已經出院了,回了春城靜養,韓冬梅打電話報個平安。
電話裡,韓冬梅沒有再說謝謝之類的詞語,恩師的照顧,又豈是一兩句道謝的話能表達的?
“他挺好的,就一點不好,又吵著和我要巧克力。”
唐逸就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啊。”
掛了電話不久,汪國正就到了,他和秦陽各守一攤,沒要緊事,很少會來部長辦公室。
“部長,您看看這份材料。”汪國正將一疊材料遞到唐逸面前。
翻看了幾眼,唐逸就知道了,這些年來,中組部在推動組織工作改革中搞了幾個試點縣,分別嘗試不同的組織制度。
汪國正拿來的這份材料就是關於其中一個試點縣的,在這個點,實行的是“一個核心、三個黨組”,說白了就是黨委三個副書記分別擔任政府、人大和政協的一把手,這樣從一定程度上平衡了黨委書記的權力,看起來更利於監督。
這個點是以前汪國正抓起來的,傾注了他很多心血。
“秦部長要撤了這個點。”汪國正輕描淡寫的說著,只是眉頭不經意的蹙了一下。自從他擔任人力資源部部長、公務員局局長,這些試點工作基本上都交到了秦陽手上。
唐逸不動聲色的問:“為什麼?”
“他說權力太分散,容易互相扯皮,說這不叫加強黨的領導,是開歷史倒車。”看了唐逸一眼,汪國正就笑,拿起茶杯喝茶。
唐逸沒吱聲,繼續聽。
汪國正放下茶杯又道:“這個試點,三年了,正在推動委員監督制度和群眾評議制度,我認為還是一個不錯的點,搞一刀切,不太妥當。”
第十一章 大丫
“你和秦陽溝透過了吧?”唐逸其實知道,汪國正如果不是和秦陽通氣後沒達到預期效果,也不會來自己這裡說這些話。
汪國正點了點頭,沒說話。
唐逸就又拿起茶几上的材料翻看。
在自古至今的共和國政治架構中,縣一級政權有著其極為特殊的地位,對上,是國家政權的一個臺柱、一個支撐腳;對下,則連線著整個社會,是國家政權與社會的一個接觸點。以縣一級政治活動、權力執行、幹群關係、作風文風為核心載體的基層政治生態,最脆弱,最直接,也最容易變異。這一點已經引起黨和國家的高度重視,這些年中組部在縣一級推動的各種試點改革就是明證。
而縣一級政治架構為什麼容易出問題,原因就是今時的很多縣委書記和過去的縣太爺一樣,山高皇帝遠獨斷專行,儼然就是當地的土皇帝,而廣大的農村說實話,很多農民思想還很落後,不懂法,有著根深蒂固的官尊民卑思想,就算利益被侵佔,也不知道申訴,何況,大多數也申訴無門。
是以儘管中央各種紅標頭檔案三令五申,某些地區的縣太爺依然我行我素,從根本上,還是制度的問題。
而“縣太爺”的形象,縣一級執政機關大大小小的公務員形象,在樸實的農民心裡,也就代表著黨的形象。
中央如此重視縣一級政治架構改革,政治生態改革,也就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