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唐逸在遼東試行的反貪監督體制改革是自上而下,對縣一級政治架構的改革則是自下而上,會動搖很多成形的規則,難度可能更大,縣官不如現管,中央政策再怎麼好,到了地方也各有解讀的辦法。
唐逸從頭到尾將材料看完,微微點頭,說:“川南的縣,川南在搞督察局吧?”
汪國正點頭,川南省委書記劉響,一向雷厲風行,聽說和唐逸私交甚密,只是不知道真偽。
略一琢磨,汪國正就笑道:“看來我想得還是不周到啊,這個試點縣不是孤立的點,除了自我監督,還要有自上而下的監督嘛。將它本身的改革和省委市委領導下的監督有機結合起來,加以完善。嗯,這樣好。”
“權力透明那一塊兒也要搞,人大和政協……”汪國正就搖頭,“有的地區縣一級政協,幾乎沒什麼民丆主黨派人士,就那麼三兩個代表,有人說縣一級政協完全可以取消,雖然是玩笑話,可是也真實反應了一些地區的現狀啊!”
唐逸笑道:“也不見得是壞事,能代表一部分人的意見,總要聽一聽。”
汪國正默默點頭。雖然唐逸寥寥數語,別說表態,好似根本就沒明確談任何意見。但將監督體制改革和試點縣結合,秦陽那邊自然也就明白了唐逸的態度,到了這一個層面,很多話,是根本不用擺明講的。
如果說唐逸和陳珂、和齊潔在一起,尤其是在“公眾”場合,比如妙山別墅、比如北京飯店,大丫和二丫都不能帶在身邊的話,那麼陳方圓作為唐逸的老朋友,唐逸當年扶持起來的企業家,領著外孫女來給唐逸拜個晚年就顯得很是順理成章。
大丫九歲了,從小在西方生活的她性格活潑,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用老輩子的話形容就是極為洋氣。
穿著淡綠色的七分小緊身褲,白底卡通圖案的針織毛衣,高高挽起的頭髮,精緻漂亮的髮卡,宛如精靈公主。
從進了別墅鐵門後,她靈動的眼睛就好奇的打量著周遭的一切,更打量著這個她要稱呼為“叔叔”的男人。
小曼笑笑送上水果甜品就去幫劉嫂準備晚飯,客廳裡就剩下了唐逸陳方圓和大丫三個人。
“我,我喊你爸爸好不好?”低著頭,大丫很小聲的,很小心的說。
“大丫!”陳方圓有些生氣了,來時候怎麼叮囑的,怎麼這麼不懂事呢?早知道這樣就不帶她來了,印象裡這孩子多聰明啊,好像什麼都懂。
唐逸心裡突然酸楚的厲害,是啊,要來的總是要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大丫比同齡人懂事都早,也就可能更早的受到傷害。
伸手製止了陳方圓,唐逸輕輕拉過大丫的手,點點頭說:“就喊爸爸吧。”轉頭道:“叔,大丫是你的外孫女,也是我的女兒。”
陳方圓嚇了一跳,直覺上就覺得唐逸對自己喝斥大丫不滿了,其實他特疼大丫,平時又哪裡捨得訓斥她了,何況大丫聰明極了,懂事極了,誰又捨得訓斥她了?
“爸爸,我是私生女,對嗎?”大丫小聲的說,她很少哭,但在這個男人溫暖的懷抱裡,不知道怎麼眼圈就紅了。
唐逸說不出話,只是輕輕抱著她,默默抱著她。
“爸爸,我是不是狸貓換太子被換出去的?什麼時候能回家?”大丫又小聲問。
唐逸心又顫了一下,這個孩子,都在想什麼呢?或許,她只能用她的想法來尋找答案,甚至古老戲劇的曲目也成了她解答問題的線索。
“還是,還是你和媽媽離婚了?可是,可是我問過她們,媽媽沒結過婚。”說到這兒大丫又趕緊小聲說:“爸爸,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媽媽。”想來大丫嘴裡的“她們”是陳珂身邊的朋友或者工作人員,她在瞞著陳珂偷偷“調查”。
摟著大丫,唐逸突然覺得嗓子乾乾的,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爸爸,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想和爸爸一起過,我最喜歡爸爸搶我的玩具惹我生氣,搶我的髮卡把我的頭髮弄亂……我裝著不理你,你就會哄我開心……”大丫小聲小聲的說著。
想不到很久以前的事大丫都記得這麼清楚,或許因為這都是她最開心的事吧?
“爸爸,你是很大的官,是嗎?電視裡我能看到你,可是媽媽不許我叫你,有一次,張姨劉姨她們都在我家裡吃飯,你又上了電視,她們都談論你,說你是太子,是皇帝命,說你好,我當時好開心了,好想告訴她們你是我爸爸,可是我怕媽媽生氣,也怕你生氣,媽媽說,我告訴別人的話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唐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