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四說,喝茶就行了,別張羅別的了。
但是,緞子很快就用托盤把炒花生和炒瓜子兒端上來了,是剛出鍋的,還可以聽到果殼兒冷卻時發出的輕脆的爆裂聲,滿鼻子聞到濃濃的香味。
嗑著瓜子兒,喝著茶,話題自然說到生意和收成上來了。大老爺說,收成還算好,但鋪子生意都差,而花銷卻是一年比一年多,又出了幾檔子事,破費不必說了,外頭的生意也不比往年。
大老爺這麼說,段四覺著有點尷尬,明擺著是他有討錢之嫌了。段四猜出來大老爺心態不對,就把話題轉了,說,縣裡何縣長讓兄弟代他向你和嫂夫人問安。
蔣萬齋面色這才好看些了,也順口問了何縣長的一些事,當然都是官面上的事。
段四索性把何縣長的太太跟他的書記官偷情的事說出來了,然後哈哈大笑。但是大老爺和大太太都沒有笑,面色卻有些尷尬,這樣一來,段四就顯得十分無趣了。
吃晌午飯的時候,段四多喝了幾盅酒,但神態卻很斯文。吃了飯,段四也不休息,帶著他的跟屁蟲一般的隨從回板城去了。走了好一陣兒,大老爺才想起來沒有給段四拿禮錢,這是自從段四當縣衙皂隸以來很少有的事。
大老爺說,算了,過了年正月裡他來了再說吧,反正他免不了來玉斗。
大太太依然不好開口問段四究竟跟大老爺說了什麼。一直到了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大老爺才告訴大太太,縣裡田師長要抽丁徵餉。大老爺嘆了一口氣,神情有些憂憤。
大太太說,真應了天災人禍這說法了,前年發大水,今年又抽丁徵餉,好幾年沒鬧這事了,這會兒又來了,你打過來抽,我打過去徵,跟走馬燈似的,到頭來就是老百姓遭殃,有多少家業這麼折騰也不行。
大老爺說,我得跟何縣長上一份文書,這丁抽也就抽了,餉要少徵,或是免了才行。
大太太說,就是不知道行不行?軍隊上的事不好說。大太太想起一句話,叫軍令如山倒。
大老爺說,段四也說往上通通,但那田師長不像個好說話的人,我在縣裡見過的,張口吳大帥,閉口吳大帥,滿口汙言穢語,不成體統。
大太太就不問了,她極不願問官面上的事,有許多事她不懂。睡覺吧,大太太說,反正天塌下來又不是光保和堂受著,管他呢,還是要想想給銀杏谷那邊辦滿月酒的事,二弟雖說不在了,可這雙兒女可是蔣家的骨肉,是保和堂修來的福,積來的德,咋著也得辦得熱鬧才行。
大太太的話說到大老爺心坎裡了,大老爺在感慨大太太開明賢惠的同時,心中萌生了一種衝動,用手把大太太的手握住了。大太太受了大老爺的挑逗,自然也產生了想親熱的念頭,做這種事一般都是心領神會。大太太探身把燭臺上的燈吹滅了,兩個人不慌不忙地脫乾淨身上的衣物,鑽到一個被窩裡,暖烘烘地抱作一團。
這時候大老爺突然想起了二太太,使得並不飽滿的激情倏然之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就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事實上,有很長時間大老爺的心思忽遠忽近,一直沒有離開過二太太。
大太太很體諒大老爺的狀態,說,你心裡不乾淨,好好睡吧,抽丁徵餉對保和堂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大老爺沒聽大太太說的話,心裡想著二太太是否已經脫衣睡了。二太太的身子比起大太太來要光滑細膩些,當然最重要的是比大太太懂得風月之情。
二太太是好女人誰不知道!段四你也瞎摻和,這不明擺著是要我蔣萬齋的好看嗎!大老爺心裡仍然對段四很膩味。
當時段四說出想娶二太太為妻的話時,大老爺嚇了一跳,基本上可以用瞠目結舌來形容。這種事不託媒人已屬少見,而如此單刀直入並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倒也讓大老爺對段四刮目相看。
大老爺在短暫的思考之後,用毫不客氣的態度回絕了段四,此事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段四看著由於激動而面紅耳赤的大老爺蔣萬齋,慢條斯理地問,哪裡有不妥之處?還望萬齋兄指教。
大老爺說,萬秀兄弟不幸撒手人寰,丟下孤兒寡母已是大大不幸,我與拙荊怎能有意讓二太太改嫁?即便不是寄人籬下,也有保和堂不容她們孤兒寡母之嫌,世人如何看我蔣萬齋?此事萬萬不可!
段四說,蔣兄此言差矣,我段四戎馬一生,雖沒有家財萬貫,但養妻生子尚是可行的,況且我段四一無妻二無妾,娶二太太也是正房,尚且日後決不納小,對二太太的兒女視如己生,對他們雖不敢說日日錦衣玉食,但說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