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不知何時來到我身邊的父親緩緩在我身旁的座椅坐下。他將手中的餐盒遞給我,繼續說:“那個小夥子說這是你愛吃的。我還不知道我家姑娘什麼時候喜歡吃包子了呢!”。
我想他說的人大概是指程頌吧!畢竟,我不挑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這個盒子外印著的小吃店名字,倒教我能想起的名字裡只有一人。
我從父親手中接過餐盒,開啟一看。果然,是我們之前一起逛街時,我總會跑去買的那家包子;因為只有那一家的包子是現做現賣的,只要食材過了當晚他們都不會再拿出來售賣。這還是程頌告訴我的,畢竟他最愛吃。
過了這麼長的時間,我也當真感覺有些餓了。我向父親道了謝才伸出手,徒手抓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裡送。包子熱乎乎的,像是剛出爐不久;不過這個點兒竟然還有的賣,看來老闆今日生意定不大好!
父親見我吃的津津有味,不時從他身體另一側又端出一個盒子。他小心翼翼地將蓋子起開,然後送到我面前。我側頭一看,是一碗白米粥。果然,父親還是買了。
父親說:“進去吃吧。”。
回到房間後,父親覺得屋子裡沉悶不堪,就將門窗都開啟來。原本被程頌拉上的窗簾,此刻又被父親掀開了。頓時,空氣有了流通,整個房間也感覺又重新活過來了一樣。父親將他進門時遺忘在地上的公文包撿起,坐回我床旁。我則又躺回床上,將手裡的吃食都放在餐板上。
正在這時,方才扶過我的另一名護士拿著幾瓶液體走了進來。她走到我身旁,將液體掛在輸液架上,與我核對了姓名,便讓我伸出手。我乖乖地將自己的右手伸出去,她又微笑著看了看我左手,說:“打那隻吧,你好吃東西。”。我又乖巧地換了另一隻手。
父親問她給我輸的什麼藥以及我現在的狀況,護士柔聲細語說道:“就是一些安神的。昨天她來的時候有點兒發燒,今天給她複查了血,下午體溫也還算正常,所以醫生說先不用藥觀察一晚,如果今晚沒發燒了,明天大約就能出院了。另外,如果還有別的情況的話你們還是要跟主診醫生溝通一下。”。
護士的動作輕快熟練,或許她很忙,亦或許她並不想與我們多言語;她快速地為我紮上針以後,沒說幾句就離開了。
“我去找過你們老師了,你的事她也跟我說過了。以後去哪兒都把手機帶在身上,爸爸不在身邊,你得照顧好自己。”,父親又嘆氣了。這一次,我在他眼中看出了擔憂。我想,程頌和肅林木應該跟他解釋過了。我們,只是命不好,誰也怪不了。
“知道了。周阿姨前些天給我打電話,我聽她聲音不太對。你們沒吵架吧?”,我笑了笑,若無其事同父親閒聊。
“多管閒事。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麼 。”,父親朝我擠了個白眼,轉過頭在房間四處張望著。隨即他走出了房間,等到他再回來時,手裡就便多出一把椅子。我看著像躺椅,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看護床了吧——專供患者家屬使用的。
父親將躺椅放在我病床左側窗戶前,他沒有立即將它鋪展開,而是暫時將它靠牆而立;待我吃完所有食物,父親把餐桌上的垃圾都收拾乾淨以後才將躺椅開啟放置好。房間內有空調,所以父親沒有要被子。我洗漱完出來時,父親已經睡著了。不知道他是真的釋然了還是因為有我在身邊,才能睡的這麼踏實安心;他沒有同我多說話,就在床上躺下,準備休息。直到護士來給我拔針時,他才真正將眼睛合上。自那以後,我們都沒再多說什麼。我關了一盞燈,就是我頭頂那盞。至於別的燈,我想關,可我再也關不了了。
第二日清晨,父親起的很早。窗外的天空還是黑漆漆的,房間外也是寂靜無聲的狀態,我聽見父親起床的聲音。我不敢讓他知道我整晚都是清醒著,就趕緊閉上眼,假裝自己還在睡著。父親的動作很輕盈,一點兒響聲也沒有發出,為了不吵醒我,他甚至是在外面的衛生間進行洗漱。在他離開房間前,他還特意將我的保溫杯續上熱水;因為他一離開我便忍不住下床將頭頂的燈光開啟,然後為自己倒上一杯熱水。
醫生來看我時,父親還沒回來。醫生說如果我對黑暗的恐懼還未消失的話,出院後就要去心理科看看。畢竟,即便我房間裡的燈都亮著,即便我身旁還有父親,我也依舊無法閉上眼睛;這是需要醫治的病症。
我答應了。醫生給了我一張名片,說是他心理科的教授朋友。後來我才知道,那張名片是郭老師假借醫生的名義給我的。但我沒去,我以為我只是短暫的應激反應,也許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