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就是護士臺,她們一直在忙碌,真的太辛苦了。蘇景秋這點“小傷”儼然不算什麼,司明明勸他寬心,不要太過在意了,疼痛是人體對世界的感受之一,讓他好好與疼痛建立連結。
蘇景秋聽不出這是安慰還是嘲諷,但他覺得司明明在他身邊照顧他,沒有說出什麼抱怨的話,甚至還給他說幾句冷笑話,這讓他感覺很窩心。他從前就想倘若人老了,病床前,有一個人陪著,那這一輩子也算值了。現在他早早體驗了。於是心裡又升出一種自豪感來,同甘容易、共苦難,我隨便找的老婆能跟我同甘共苦。這得讓多少人羨慕!
樓道里關了燈,病房裡的燈也關了。司明明坐在小床上,人靠在牆壁上昏昏欲睡。這種強烈的睏倦感可真迷人。她甚至找到了當年讀書時上歷史課的感覺。置身之外,又身臨其境。
蘇景秋不困,他腰疼,臉也火辣辣的,有時會哼一聲。他說:“老婆。”
司明明聽到了,但她不想抽離,所以沒有回應他。
司明明的手機一直在響,新老闆已經在發瘋邊緣。
司明明是理解他的心態的,他想掌控司明明,又好奇她跟施一楠究竟談了些什麼,他要知道司明明跟施一楠的談話會不會影響公司未來的方向。但司明明呈現了從未有過的強硬姿態,她似乎什麼都不想要了。
“你可以接電話,不會吵到我。”蘇景秋說。
“我不接。”司明明將手機調到靜音:“你為什麼還不睡?”
“
我臉疼。”
“腰不疼嗎?”
“也疼。”
蘇景秋哼哼一聲當作撒嬌。這會兒想起自己受傷的事還沒有跟自己的母親王慶芳說。他有點害怕王慶芳大驚小怪,她進不來探望,自然要搞電話轟炸,轟炸完他轟炸司明明,誰都別想跑。天下大亂了!
“你說是就咱倆今年倒黴,還是大家都倒黴?”蘇景秋有些許困惑。就連顧峻川都要去他酒吧門口搞跨界吸引年輕人了,這生意得多難做呢?他們順風順水那幾年可謂是躺著賺錢的。如今到了這般田地,日甚一日地差。
“我不知道。”司明明說:“我可真困啊。我打會兒坐吧。”
“你別打坐了。你來我床上坐吧。”蘇景秋開了個玩笑,翻身的時候哎呦一聲。他很是懂撒嬌,覺得自己這樣八成會惹司明明憐愛。殊不知司明明多少想把他按在那裡暴揍一頓。
司明明現在總想揍人。
有時在公司,看到那幾個利益燻心的人的醜陋嘴臉,她就會幻想把他們幾個關在會議室裡,而她則放出幾個大連招,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這樣的想象能給司明明解壓。每每此時,她的臉愈發波瀾不驚,別人只當她漠視一切。
他們背地裡說她惹人厭,說她擋人財路,說她自己以色謀權失敗了,就嫉妒即將跨越階層的人。
階層這個詞其實很諷刺。
大家每天喊著“人人平等”的口號,卻暗暗準備跨越階層,時刻做好高人一等、把別人踩在腳下的準備。
“我好奇啊。”蘇景秋見司明明半天沒有動靜,開口打破了安靜:“我從跟你結婚第一天就好奇了:你打坐的時候都在想什麼呢?”
“我啊…”司明明想了想:“其實按道理說,打坐的時候應該排空自己的大腦。但我有時候會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比如?”
“比如我剛剛在頭腦裡把你暴揍了一頓。”
…操。蘇景秋覺得自己真是多餘問,他很震驚,司明明竟然想揍他?他想坐起來跟她理論一番,但緊接著人就哎呦一聲倒回去。
司明明兩步到他面前檢視他的傷勢,被他握住了手:“你來床上躺會兒。那個破行軍床不舒服。”
“不。”
“快。”
兩個人拉拉扯扯,最終司明明力氣不敵蘇景秋,在他旁邊借了個小位置躺下。幸而她瘦,不然這張小小病床真的會將她擠吐。
“我口口聲聲說要照顧你,結果是我自己先進了醫院,讓你照顧我。連覺都睡不好。”蘇景秋說:“你會不會後悔嫁給我?我好像有點倒黴體質。”
“你是被動受傷的。”司明明說:“如果你因為喝酒打架、騎摩托受傷、吸毒…我會把你送進醫院,但我不會管你。”
“這麼絕情啊?”
“我不是聖人。我有原則的。”
“我知道。我不會那樣的。如果我是那樣的人,我支援你對我無情點。但如果是你,我不會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