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募流民中的精壯當兵、讓剩下的流民去開荒。
至於收繳莊園主的土地、房屋、耕畜,重新分配給流民。亞當斯將軍不能、不敢也不願做這事他和他的部下本身就是大莊園主。”
溫特斯卻沒有獲勝的喜悅,他靜靜坐回大石上,把石子一枚一枚射向河水。
“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結束。”溫特斯的聲音裡是深深的沮喪、挫敗和迷茫:“可是我不知道,我又能給人們帶來什麼。”
中校默默地聽著。
“我現在不過是使鐵峰郡回到以前的面貌,裡外裡等於什麼都沒改變。因此北八鎮同我不冷不熱、若即若離。”溫特斯撐住額頭:“我不僅理解他們,我還認為他們這樣做合情合理。
對他們而言,我取代新墾地軍團,就是換個人收稅罷了。北八鎮現在是這樣認為的,早晚有一天,南八鎮也會是這種看法。”
上校拍了拍溫特斯的肩膀,一語雙關:“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恩賜。”
“前提是隨時能奪走性命。”溫特斯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裡聽起來很通透:“在直面死亡前,人不會將生存視為一種恩賜,只會將生存視為理所應當。這不是傲慢,而是天性使然。”
他笑著問:“要是我知道自己的死期,我還會在這裡和您聊天嗎?我早就去找納瓦雷小姐結婚生孩子去了。”
博德上校仰天大笑。
這兩個直面過死亡的人最能理解:當死亡臨近時,很多現在不重要的事情,會變得很重要;許多現在很重要的事情,又會變得不重要。
溫特斯真誠地向博德上校說出他的迷茫:
“現在的情況是,我從軍團手上救下鐵峰郡,卻發現鐵峰郡不需要我也能過得很好。”
“我認真反思過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想著恢復生產。就該吃倉庫裡的糧食,靜候饑荒出現。”
“等到所有人都開始餓肚子。我們就給每個飢腸轆轆的人發一把武器,帶著他們攻進白山郡、沃涅郡,像蝗群一樣吃光一切、喝光一切。再裹挾更多流民攻向其他地方,最後轟轟烈烈的成功或是失敗。”
“真要那樣,倒也痛快。”溫特斯慘然一笑:“比現在不上不下地吊在鐵峰郡,痛快得多。”
“為什麼不這樣做?”博德上校認真反問:“你不是想當救世主嗎?燃起一場焚盡世界的大火,你就是流民的救世主。”
“因為我不願意。”溫特斯不屑地回答:“我才不想當救世主,我也不是救世主。我是劊子手我絕不否認這一點。”
“那你想怎樣?”
“我也不知道!可我對誰也不能說這話,我就像舉著火把走在成千上萬人前方的人,若是我說我不知道往哪走了,然後將火把踩滅。那他們怎麼辦?”
“不能和別人說,但可以和我說?”
“是啊,就只能和您說。”溫特斯一攤手:“畢竟您是旁觀者。”
博德上校一聲輕哼。
“不過我不擔心。”溫特斯灑脫地笑著:“老元帥當年不也是被迫參加叛軍?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要往哪走嗎?他就知道最終會走到哪裡嗎?不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你說什麼?”聽到這話,博德上校登時便急了。他從大石上一躍而起,指著溫特斯氣急敗壞地問:“鐵峰郡不夠、新墾地不夠,帕拉圖也不夠?你還想當元帥?!你怎麼不去當皇帝?”
博德上校氣得直哆嗦。
“您別急,我就是舉個例子。”溫特斯拉著上校坐下,耐心安撫:“說不定明年紅藍薔薇分出勝負、勝利者大軍壓境,我就逃回維內塔去做小買賣了呢?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博德上校氣呼呼地甩開溫特斯的胳膊。
“總而言之,我想停一停、想一想。”溫特斯正色告訴上校:“在弄清楚我能給人們帶來什麼之前、在徹底贏得鐵峰郡的忠誠之前,我不會再拓張了。如果連鐵峰郡都不能歸心,我又憑什麼去攻打其他郡?我想先看清該往哪裡走,再繼續往前走。”
博德上校冷笑:“你還不算被野心衝昏頭腦。”
“我也想問您一句,您所效忠、掛念、在乎是什麼?是政府?是軍隊?是共和制度?還是人民?”溫特斯反問。
博德上校答不出來。
“我想請您留下幫我。”溫特斯真心實意給博德上校深深鞠躬。
“幫你?”博德上校悶哼:“我堂堂共和國上校,跟你來當叛軍?”
“不幫算了。”溫特斯直起腰,坐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