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堡·南岸]
連線南城與舊城的唯一道路共和大街已經被封鎖。
這塊山與湖之間的狹長地帶,如今堆滿了南城治安官能找到的一切障礙物:馬車、傢俱、箱桶……甚至居民院子裡的樹木也被紛紛砍倒、拖上街道。
南城區的民兵全都守在路障後面,緊張地巴望著舊城。
雖然長矛和火槍握在手裡,但是他們的眼神中仍然閃動著不安和驚懼。
這些擁有市民權的“自由人”在床上被警鐘驚醒,摸黑翻出武器,衣衫不整地奔出家門集結,匆匆忙忙趕到共和大街。
一番折騰下來,南城民兵還能保有相當不錯的組織度,依照命令迅速築起路障,實屬不易。
他們已經表現出遠勝普通人的軍事素養,可是眼前的災難還是大大超出他們的能力範圍。
舊城區此刻就像瀕臨極限的鍋爐。
濃煙滾滾,四起的火光是爐膛竄出的熾焰;沸反盈天,哭喊聲如同滾燙的蒸汽衝開夜幕。
光影交錯,埃爾因大教堂的尖頂時隱時現;寒風凌冽,通往舊城區的道路好似怪獸的血盆大口,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在如此一番末日景象面前,個人的力量顯得無比渺小。
即使是平時備受尊敬的自由人,此刻也宛如待宰羔羊,只能束手坐視局勢惡化。
民兵心裡焦急,南城治安官位元勒·萊內塔爾心裡更急。
這位年過五十的鐵匠、老兵,剛剛吃力地爬上一棟臨街房子的屋頂,正在聚精會神地觀察舊城情況。
出門匆忙,位元勒的上衣只扣了三個釦子,還有一個扣錯了地方。
冷風一吹,他手上的凍瘡便出奇得癢。他一邊眺望,一邊抓癢,直至皮開肉露、滿手是血也渾然不覺。
梯子傳來響動,治安官助手施勒氣喘吁吁爬上房頂:“萊內塔爾先生,我給您找到一件斗篷!”
位元勒一擰頭,粗聲問:“去聯絡伯爾尼上校的人回來沒有?!”
“還沒。”施勒小心翼翼踩著瓦片走向位元勒,展開斗篷披在上司肩上。
位元勒不耐煩地扯下斗篷,粗暴地揉成一團,又瞪著眼睛問:“去舊城探情況的人呢?”
施勒支支吾吾地回答:“也沒回來。”
位元勒豎起眉毛,如同一條兇惡的老狼,死死盯住下屬:“沒回來?還是沒派?”
施勒叫苦不迭:“派了兩個人,到現在也沒回來。再派誰,誰都不肯去。”
位元勒瞪起眼睛:“別人不去,你就不能去?”
“您彆著急。”施勒重新給老治安官披上斗篷:“還是等前面的人回來,問清楚情況再說。”
位元勒勃然大怒,抬腿往梯子走:“好!那我親自去!”
“哎呦!萊內塔爾先生,您就別逞能了!”施勒急忙攔住老治安官,死活不讓後者下樓梯。
直到此時,副治安官才說出心裡話:“我看這次的小騷亂一時半會平息不下來。咱們守住共和大街,不叫暴徒竄進南城就夠啦!別想著鎮壓暴徒啦,也甭管舊城鬧成什麼樣,都等天亮以後再說吧!”
“小騷亂?”位元勒指著舊城區,氣得花白的鬍子、眉毛直顫:“你管這個叫小騷亂?”
……
騷亂,一個對於鋼堡市民而言並不陌生的詞彙。
有人的地方就有衝突,鋼堡正是人口最密集的蒙TC市。
衝突發生在社會矛盾激烈的地方就容易演變成騷亂,而鋼堡的內部壓力之大自不必多言。
帝國曆496年,諸聖節前夜。因為守夜的鋪位分配不公平,一名鐵匠與一名僧侶發生口角,口角進而升級為毆鬥。
參與鬥毆的幾名鐵匠寡不敵眾,被打出教堂,但是長期飽受苛捐雜稅壓迫的手工業者們的怒火卻徹底爆發。
一樁小事——因為三枚小銀幣的賄金而進行的鋪位調換,竟演變成神職人員、貴族與市民之間的大規模械鬥。
一夜混戰,埃爾因修道院的所有修士都被逐出城市。再次此後,武裝市民三次擊退了埃爾因修道院僱來收復城市的傭兵。
史稱[諸聖節暴動]。
又經過一系列事件,鋼堡的暴動被呈上皇帝的書桌。最終,時任皇帝理查四世做出裁決,要求鋼堡人賠償修道院損失,同時允許鋼堡人贖買城市的所有權。
鋼堡從此擺脫掉主教管區的身份,成為直屬於皇室的自治城市。僅在一些不起眼的稱呼上——例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