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一浪,又來一浪。一個百人隊還沒完全上岸,另一個百人隊就已經跳進河水。人與人互相推搡、互相咒罵,甚至連轉身逃跑的縫隙也沒有。
本來已經換上短劍的白山郡長矛手,重新拿起長杆兵器,他們站在圍牆後面,倒持長槍,拼命往朝下戳。
高地下方的大議會軍士兵根本無處躲避,鋒利無比的矛尖先是在嘴巴、肩膀、胸膛破開一個小口,然後猛地滑進人體,一路貫穿血肉。
一名年紀不大的棕衣士兵甚至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穿在長矛上。伴隨著溼漉漉的滑動聲,矛杆不斷往他的身體裡陷。棕衣士兵沒能立刻死去,他發出的慘叫令所有人膽寒發豎。
高地上方的長矛手也因自己一手造就的慘烈景象而驚恐倒退,長矛也脫了手。
但是後面計程車兵立刻又塞給他一杆長矛,他流著眼淚接過長矛,剛剛轉身,一枚鉛彈擊中了他的胸甲。
河對岸的槍聲從未停止過,而且早已蓋過高地上的槍聲。大議會軍的火槍手不僅壓制了高地的兩個凸堡,還向著任何敢於站起身的白山郡士兵射擊。
倒持長矛戳殺敵人的白山郡長矛手至少都穿著板胸甲,然而他們的甲冑面對重型火繩槍射出的鉛彈就像羊皮紙一樣脆弱。
在火槍手的掩護之下,大議會軍的梯子一架接一架搭上高地,棕衣士兵舉著盾牌,手腳並用地攀爬。
高地上的白山郡士兵死命把梯子往外撬,可是哪裡撬得動?
淺棕色的浪潮把梯子死死拍在高地上,哪怕充當槓桿支點的石牆都被壓垮,梯子也紋絲不動。
河灣拐角處臨時改建的凸堡是大議會軍的重點進攻位置,伍茲·弗蘭克一直堅守在北面的凸堡中。
第一個登上北面凸堡的棕衣劍盾手,被伍茲和另一名士兵合力用一根粗長的房梁撞了下去。
不等兩人喘口氣,又一個精瘦的劍盾手爬了上來。
精瘦的劍盾手踩著爛泥跳上圍牆,一眼便看見凸堡裡的軍官。他一躍而起,尖叫著朝伍茲刺了過來。
伍茲下意識舉起房梁格擋,只聽見“砰”的一聲,凸堡裡噴出一股白眼,半空中的棕衣士兵像是栽了一個跟頭似的,仰躺著跌在伍茲面前。
手指還緊緊摳著發射杆的埃爾諾大口喘著粗氣,直愣愣地看著中尉。
伍茲顧不上表示感謝,扭頭朝著部下大吼:“精餾油!”
進攻仍在繼續,第三個爬上凸堡的棕衣劍盾手剛露出半個頭,就被迎面一斧頭砸癟了頭盔和半個腦殼。
翻出圍牆的伍茲把斧頭丟回凸堡,向著搭上高地的梯子一連砸出三個精餾油罐。不等對岸的火槍手調轉槍口,不顧風度地爬回了圍牆內。
兩支火把旋即飛出凸堡,把梯子變成了火刑架。
然而僅僅毀掉一架梯子對於蜂擁湧上凸堡的棕衣士兵來說根本無關痛癢。
以後如何,中尉已經管不了。滿身泥漿的伍茲親手劈開蓋著聯盟魔法作戰局漆印的木桶,將寶貴的鍊金制物一股腦地倒了下去。
北側凸堡下方登時化為火海,鍊金制物燃燒時釋放出遮天的黑煙,翻滾的熱浪甚至點燃了凸堡頂棚覆蓋的乾草。
幾個火人慘叫著逃進河水,拼命想要熄滅身上的火。然而魔法作戰局生產的鍊金制物不僅不會被水熄滅,反而會漂浮在水面上繼續燃燒。
跳入河水的火人被燒得皮肉分離,更多棕衣士兵還未來得及跑出火場,便倒在了地上。
熾焰不僅逐退了大議會軍,就連伍茲等人也被濃煙和熱浪逐出了一直堅守的凸堡。
從幾字形河道的最北端到最南端,棕衣士兵和灰衣士兵圍繞著沿岸的圍牆展開慘烈的爭奪。
為了執行蓋薩上校堅守河岸的命令,白山郡第一步兵大隊的每一個士兵都被伍茲中尉填進了戰線,中尉親自挑選出的擲彈兵分隊在防區之間奔走救火。
即便如此,在一波又一波棕色巨浪的拍擊下,白山郡部隊的防線仍舊不可避免地滑向崩潰。
相比之下,河谷村南側和北側的河岸就顯得異樣平靜。火槍手們半跪在田埂後面,對岸的一切仍舊隱藏在煙霧中。既沒有發生戰鬥,也沒有遭遇敵人,與火光沖天的河谷村宛如兩個世界。
哈德森上尉趕到蓋薩上校面前,不安地問:“那邊打得很激烈,要不要派一個大隊去支援?”
一直在側耳傾聽遠處的爆炸聲和慘叫聲的蓋薩上校轉過頭,冷冷地問:“博德上校要我們去支援了嗎?”
“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