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烈陽把兒子放在地上,敲了敲後者袖珍的兒童盔甲,問:“今天有什麼收穫?”
小亨利眼睛轉了轉,奶聲答道:“最開始來見爸爸的人,他們害怕您。”
“害怕我?”理查輕哼一聲:“他們不僅害怕我,他們還仇視我,因為我在所有人面前羞辱了他們。”
皇帝又笑著問:“還有呢?”
小亨利皺起眉頭,苦思冥想許久,小聲回答:“後邊來見爸爸的人,他們是來找您要東西的。”
“你記住,所有人接近權力都帶著目的。對我如此,對你也是如此。有求而來再正常不過,不必抱有希望,也不必感到絕望。他們向我索求東西,也使得我可以向他們索求東西。”理查·烈陽看著兒子的眼睛:“聽懂了嗎?”
小亨利似懂非懂地點頭。
理查捏了捏兒子的臉蛋,笑著說:“將來你就懂了。”
說罷,他站起身,提起佩劍,準備帶長子離開宮帳。
“可是……”小亨利疑惑的聲音在皇帝身旁響起:“最後來見您的那個人,好像沒有什麼可以給爸爸的呀?”
理查·烈陽轉過身,看了兒子一會,蹲下身體使自己的目光與兒子平齊,他笑著問:“你怎麼知道他沒有東西可以給我?”
“就是。”小亨利緊張地擺弄著手指,避開父親的直視:“感覺他什麼東西也沒有。”
“有。”理查·烈陽平靜地說:“他還有忠誠。”
皇帝抱起兒子,坐回皇座,讓小亨利看向帳門的方向。兩層毛氈之外,是一個幅員遼闊、人口龐大的帝國。
“記住,兒子。”皇帝在皇子耳畔低語:“越是地位低賤的人,他們的忠誠就越容易獲取。正因為他們什麼都沒有,所以只要給他們一點東西,就能讓他們死心塌地。三萬古爾盾買不來一名伯爵的忠誠,卻能讓數千農民永遠感激你。他們會傳頌你的仁慈,其他一無所有的人們也會因此對伱心懷希望。”
小亨利想了許久,即使他比同齡人更加聰慧,他所聽到的內容也已經超出他的理解能力,所以他只能用自己能理解的邏輯思考問題:“可是如果他們什麼都沒有,他們的感激又有什麼意義呢?”
聽到小亨利的話,理查·烈陽收起笑容。他把小亨利的身體轉了過來,看著兒子的眼睛,神情嚴肅地說:“永遠不要小瞧地位低賤的人。即使是最卑微的人,只要時刻擦亮眼睛,也能找到機會報復最有權勢的人。你可以肆意羞辱巴格魯姆的公爵、伯爵,他們依然會對你卑躬屈膝。
但你不需要羞辱巴格魯姆的窮人,他們的忠誠是如此容易獲得,那就不要把他們推到敵人的一邊去。你也要學著善待你身旁的人,馬伕、僕人、宮女……越是地位低賤的人,就越要善待他們。因為善待他們不需要付出什麼,而他們卻可能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刻為你伸出援手。你聽懂了嗎?”
小亨利仍舊似懂非懂,但他感覺到父親口吻的變化。他用力點頭:“是,陛下。”
理查·烈陽溺愛地笑著,又揉了揉兒子的鬆軟的頭髮:“換上靴子——我給你準備了一匹小馬,你會喜歡的。”
小亨利歡呼雀躍:“下次您出城,我還要跟著來!”
理查把小亨利放在皇座上,親手給兒子換上靴子:“我出城是因為打仗。”
“打仗我也要去!”
“打仗是騎士的事情,你現在連侍從都不是呢。”
“那您就冊封我為騎士!”
理查·烈陽給小亨利繫緊靴扣,敲了敲小亨利的胸甲,笑容中帶著些許傷感:“不要心急,將來會有打不完的仗等著你去打。至於現在——你要在我出征時候,保護你的母親和弟弟。”
宮帳的門簾被拉開,一名衣著精美、英俊倜儻的年輕貴族走了進來。
“舅舅!”小亨利高興地揮手——年輕貴族正是皇后的弟弟、小洛泰爾公爵路易。
另一位身材瘦高、不苟言笑的戎裝老人在小洛泰爾公爵之後進入帳篷——大名鼎鼎的“屠夫”阿爾良公爵。
小洛泰爾公爵和阿爾良公爵遠遠向皇帝行禮,然後朝著皇座走來。
看見兩名近臣,理查·烈陽收起面對長子時的溺愛笑容,但也沒有拿出方才接見請願者時那種不可直視的威嚴。
阿爾良公爵停在皇座前方,小洛泰爾公爵則大大方方走到皇座旁邊,抱起亨利皇子放在自己肩上。
“陛下,聽說您剛才一抬手就給出去三萬古爾盾。”小洛泰爾公爵略帶責備意味地調侃:“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