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偏愛小米切爾先生了?”巴德半開玩笑地問。
伴隨著上下顎的發力,巴德的臉頰正在有節奏地鼓脹。
顯然,今晚的牛肉非常難對付,但是巴德還是耐心地咀嚼著。
“有嗎?”溫特斯咬牙切齒地捅著盤子裡的牛肉塊,氣憤不已:“等下我一定要把蘭尼斯叫過來,好好地問一問他——用了那麼多的餐費,怎麼還能搞得這麼難吃?”
巴德面不改色地嚥下根本嚼不爛的牛肉,瞥了一眼溫特斯面前宛如屠宰現場的盤子,好聲好氣提醒:“別作踐食物。”
“好好好,給你吃。”溫特斯直接舉手投降,就像過去一樣,把自己盤子裡的肉全部撥進巴德的盤子:“都給你。”
巴德欣然照單全收:“這可是肉啊,怎麼可能不好吃?”
“是啊。”溫特斯喟然長嘆:“我也正在好奇這一點。”
……
前任駐屯官無比珍視的巴洛克風格桃花心木書桌被當成餐桌,溫特斯和巴德謝絕了阿爾忒彌斯士紳的宴請,就在駐屯所裡簡單開伙。
吃的東西也和全體鐵峰郡士兵一樣:牛肉,蘿蔔,粗麵包。
太陽其實已經下山很久,窗外的沃涅郡首府早就遁入夜幕,但是兩位“鐵峰郡保民官”直到現在才有時間解決晚餐問題。
準確地說,是一位保民官實在太忙,忙得沒有時間用餐。而另一位知名不具的保民官雖然無所事事,但卻堅持要等好友一起開伙。
……
“可能牛肉還是過去的牛肉。”盯著愉快享用晚餐的巴德,溫特斯沉痛地反省:“只是我那曾經如同鋼鐵般堅韌的利齒和腸胃,已經被歲月所消磨。”
“首先,你的腸胃從來就沒有‘堅韌如鋼鐵’過。”巴德笑意盎然地拆穿好友:“在圭土城時,你就很挑食。”
“那是和你比而已。”溫特斯積極地自我辯護:“從學院整體來看,我絕對算不上是挑食的人。”
巴德下壓雙手安撫好友,繼續說道:“假如你的腸胃真的‘堅韌如鋼鐵’過,那麼它的消磨也不全是貝里昂先生的責任。”
溫特斯略一思索,不自覺地翹起嘴角。他點了點頭,故作嚴肅地附和:“沒錯,納瓦雷女士也要負責。”
巴德輕咳了一聲,指了一下盤裡的牛肉:“我是說,這些都是老齡牛的肉,本身就很難燉熟。現在,沃涅郡一頭兩歲牛的價格比去年至少翻了一倍。就算出高價,也只能買到這種本來就要被屠宰的、年老力衰的牛。”
說罷,巴德收起笑容,正色說明:“不僅是牛,市面上馬、騾甚至是驢的叫價都比去年高。這種情況也不單單出現在沃涅郡,鐵峰郡更嚴重。我想,新墾地其餘各郡應該也一樣。”
聽見這番話,溫特斯立刻拿開餐盤,從抽屜中取出一本硬皮冊。
仔細查閱過後,他又扶額回想片刻,方才抬起頭,疑惑地問:“是這樣?可是大荒原之戰被徵召時,我採買過不少大牲口,和蘭尼斯報上來的肉牛價格相差不算特別大。”
“那是因為黃金、白銀的價格也上漲了。”巴德拿起石墨條,在紙上寫出幾行數字:“看,折算成糧價,牲畜價格上漲就很直觀,至少翻了一倍。”
溫特斯盯著巴德寫下的數字,陷入沉思。
“按常理來說,戰亂會導致牲畜價格上漲,這可以理解。但是黃金、白銀的價格為什麼也跟著暴漲?糧價又反而下跌?”巴德苦笑著:“說實話,我想不出合理的解釋——利奧先生在楓石城嗎?”
“不在。”溫特斯輕輕搖頭:“薩內爾出兵鏡湖郡之前,他就離開新墾地行省了。”
“那……能否聯絡到他?”
溫特斯略加思忖:“可以透過納瓦雷商行傳信,但是誰也不知道利奧先生什麼時候才能拿到信,別抱太大希望。”
巴德點點頭,沒有表現出任何失望和憂慮,只是溫和地笑著:“那好吧,我們自己來解決問題。”
不知怎麼的,當迎上巴德平靜寬容的目光時,溫特斯就感覺沒什麼困難是不能克服的。
“眼下的情況下還要殺牛吃肉,是我的錯。”溫特斯儘可能不流露出懊惱和後悔,但他的指尖卻不自覺在桌面留下四道劃痕:“戰士們太疲倦、太辛苦了,我想讓他們多吃點好的……”
“沒人責備你,牲畜也沒有短缺到‘天塌地陷’的程度。不過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大牲口的稀缺,那麼就更不應該浪費。”巴德又把牛肉撥回溫特斯的盤子,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