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雞唧唧叫,在馬背上跳跳,問馬要不要跟它分吃一條蟲子,馬懶懶回頭,打個響鼻,眼神照是昔日傲嬌,“謝謝,我不吃蟲,但如果你敢弄髒我的背,我就吃了你。”那些悲慘的人兒啊,當他們作西子捧心狀,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摸摸自己身上曾經被它踢爛的傷處,突然發現,原來受傷的不過是那層在自己眼中重若珍寶,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值,遠看如夜用衛生巾般厚實保險,近看如紙內褲般輕薄脆弱的自尊而已。他們摸著腦袋想當初,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因為害怕死亡才退下陣來,可現在想想,它果真能把人踢死嗎?當然,答案毫無疑問,能。但有幾人想過,它若真要踢死人,又何必三番四次不辭勞苦地揚蹄?勇士得意洋洋,啃著肉夾饃,牽馬走過去,人們發現他背上有著岳飛式的刺字,區別在於岳飛是稀稀一列,書“精忠報國”,而勇士是密密兩列,一列書“樹沒有皮必死無疑”,一列書“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末尾三個猩紅的感嘆號尤其震撼,見者如閱聖經,紛紛匍匐在地,奈何良駒入圈,圈牢如城,城小若籠,籠似鐵桶,再無旁人撬牆腳的餘地……但,寓言並不會如此結束,恰恰相反,它才剛要開始。兩推不倒算什麼?且看咱們真正的勇士,汪顧,用她火一般的熱情,賊一樣的智慧,以及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勇氣,為這和諧到不能再和諧的和諧社會譜寫一篇具有汪顧特色小白領主義的不和諧樂章!“師燁裳,來,先把藥吃了。”汪顧左手攥著個藥盒,右手捏著杯涼水,嘴角掛著奸笑,將師燁裳堵在浴室門口,好像她不吃藥就不放她出來似的。師燁裳早習慣了自己藥罐子的身份,汪顧讓她吃藥,她便二話不說接過藥盒,嘩啦啦把藥倒進嘴裡,混著水咕嘟嚥下去,又把杯子交回到汪顧手中。此後,汪顧定定看她,她定定看汪顧,兩人都睜著眼睛,虛張著嘴,各自端一副痴愣呆傻的表情,對望。兩分鐘後,師燁裳抬起手來,捂住嘴,淚津津地打了個深長的哈欠,憋著腮幫子嚶嚶嗡嗡問:“你幹嘛?”翻譯成林森柏的語言就是:好狗不擋道,你給我死開!“洗手。”汪顧聳肩攤手,眉頭一八,無辜答。師燁裳歪著腦袋,目光漫無目的地去到汪顧頭頂,支起右手食指指著上面溼漉漉的頭髮,“你在哪兒洗的澡?”汪顧一聽這話就知道師燁裳又在淺呼吸慢動作不動腦地培養睡意了,通常這種時候,她雖看似人畜無害,卻是無論如何也惹不得的——睡意是她的寵物,她忍辱負重,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將它餵養大,有膽子的就儘管殺它試試,她若不尥蹶子護犢子,她就不是鐵血真漢子!“師總,”汪顧把杯子放到浴室門邊的花几上,扶老佛爺一樣扶住師燁裳,用李公公的語調清聲長喊:“請您擺駕回宮,上床就寢哇~”拿當今的話講,汪顧上初高中的時候,就是一典型宅女。受汪媽媽影響,她的閒暇時間幾乎都花在了電視機前。那年頭可跟現在不一樣,電影跟電視沒區別,《火燒圓明園》、《一代妖后》、《慈禧太后》、《李蓮英》、《末代皇帝》之類都是在電視上放的,汪媽媽的惡趣味是反反覆覆看老片,這便使得汪顧對清宮戲深惡痛絕得來,又耳濡目染了一大堆太監習性,是以這會兒學起來甚是得心應手,惟妙惟肖,就連一直在睡意養成的師燁裳也終究沒對她那催人振奮一嗓子發起火來,只是不知聲從何來地左顧右盼,很有些怕怕的樣子,“唔……電視沒關?”汪顧牽扶著師燁裳向前邁步,師燁裳步履輕浮,她反倒是一步一頓,“關了,我喊的。”師燁裳怕失眠,繼續糊著那張雙目無神,仿若老僧入定的面孔,坐到床沿,拍拍枕頭,想躺,又覺不對勁,瞥一眼床內,繼而無關緊要地喃喃自語:“怎麼沒人來開夜床?服務好差。”汪顧就喜歡她呆愣時的樣子,於是也不費事提醒她睡床一直沒整理過,完全不必在被子邊緣疊個規規整整的三角,只直接動手將她半裸在浴袍擺子下的兩根火柴桿搬上床,讓她就勢倚上床頭,而後抄起床頭櫃上一管牙膏狀的東西,站在床邊,努力嚴肅道:“你受傷了,今天得上完藥才能睡覺,你乖,把腿張開,順利的話,很快就完。”張五俠又披著羊皮下山覓食來了。這當口,師燁裳又不是真呆真傻,她只是像任何一個神經衰弱的病人一樣,不願令自己興奮而已。汪顧這二愣子賊膽肥出個球來,把話都說到“把腿張開”的程度了,縱是她再眷戀睡眠之樂,也不好對這等淫詞穢語置之不理。“汪顧,我是真困了,今晚不折騰了好嗎?”她十指交纏,環置腹間,言語起時臉色即是一沉,語畢又淡淡轉頭看向汪顧,眼裡寒光森森,彷彿下一秒就會露出鋒利爪牙將阻擋她睡覺的人撕成碎片,絞成肉泥,和上韭菜,包進麵皮,煮熟了拿去餵豬。但汪顧越挫越勇,賊膽包天,原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