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彙報了車禍經過,她一聽,立覺哭笑不得,拍掉晃動在肩領間的水珠,這才安心坐到急診室外的等候椅上。老實說,這車禍,叫車禍實在名不副實。因為並不關車子什麼事,更不關車速什麼事,撐死了能關車門一點兒事,可主要還是師燁裳自己的事:師燁裳在驅車去往會館的路上看到路邊一間報亭孤零零地風雨中搖曳,她善心大發,突然想買幾本雜誌支援一下報亭老闆,遂把車停在人行道上,撐傘下車。不巧的是,就在她落地站直的瞬間,一個冒雨回家的高中小男生騎著山地車,飛快地從她面前閃過,車輪濺起的水花高達半米,她條件反射地退後一步,誰知腳下正是路肩,一腳踏空之後,她的身體驟然失去平衡。與正常人的反應一樣,妖怪再妖也不能飛,於是她丟了雨傘,急急探手身後尋找支撐。可林森柏這輛藍寶堅尼是剪刀門,此時車門尚未閉合,她的雙手所及恰恰是一處開放空間,而她的頭倒是正好能撞上車門……就這樣,“咕咚”一聲悶響之後,她眼前一黑,腦袋裡的豆腐全都成了豆腐花,暗中尾隨的隨行們一看她在車邊暈了過去便急忙將她送往醫院,同時不忘向汪顧報告這起離奇的“車禍”——車子騷包惹得禍。又過十幾分鍾,終於等得師燁裳出來,汪顧一看師燁裳額上那個被護士處理得油光發亮的淤青大包,心疼得來又偷偷覺得師燁裳太過可愛,一時竟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幸福欲死的感覺。“師燁裳,你沒事吧?還暈不暈?要不今晚留院觀察一下,我陪著你。”汪顧迎上前去,仔細扶住師燁裳,略帶擔心地問。不過她擔心的不是師燁裳腦袋上鵝冠一樣的鼓包,而是師燁裳那脆弱的腦內容物和她那不知長好沒有的顱骨。師燁裳今天穿了身淡金色的唐裝,緞面黑白花,華麗也優雅,關鍵是特別耐髒。汙濁的泥水在緞面上根本留不住,剛濺上去就滑掉了,加之淡金與土灰靠色,有少許泥湯滲入布匹也不大瞧得出來,於是此時,從整體上看,師燁裳還是那個神仙般的師燁裳,只是臉色不若平時淡然,顯得有些陰沉罷了。“汪顧,今天別回你爸媽家,要麼住酒店,要麼回別墅,我有事問你。” 師燁裳兩手插兜,大大方方昂著頭,腦袋上的大包全然不怕人看見,可就是語氣相當不快,明顯有動了肝火的意思。汪顧以為師燁裳是無故撞傷腦袋又不知找何人報復,鬱悶之下小脾氣又犯了,只得無奈地哄:“好好好,你想去哪兒咱就去哪兒,住酒店不方便,咱回那邊吧。”可是汪顧絕想不到兩人回到別墅後,秉性涼薄的師燁裳竟發了那麼大的火。“汪顧,我說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請你馬上把那些跟蹤我的人全部收回去。如果你懷疑我會勾三搭四,你大可以當面問我,我不會說謊的。”師燁裳甫一進門立即發作,雙手環胸,目光鋒利地瞪著汪顧,蒼白臉上由怒氣而起的淡淡紅暈很是漂亮,可惜汪顧無暇欣賞。沒錯,師燁裳是說過自己不需要人保護,但汪顧一向不把師燁裳的抗議當回事,在她心中,師燁裳總是能夠被說服的,一切只看她有多堅持而已。時下她是為了師燁裳好才安排隨行跟從師燁裳,出了今晚這樣的事更能說明這些人有存在的必要。她不會因為師燁裳抗議就將他們收回,實在不行,她就拿出小白領那套手段,陽奉陰違。反正無論如何她也要讓師燁裳毫無差池地健康活著,她沒法想象師燁裳獨自暈倒在這樣的瓢潑大雨裡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更沒法想象失去師燁裳的生活將會如何,她早受夠了擔驚受怕的日子。師燁裳終於是她的了,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她攏在掌心,即便明知這樣的霸道會使師燁裳不開心。汪顧敞臂環住師燁裳的肩,將面前那個氣得瑟瑟發抖的身軀帶入自己懷裡,“師燁裳,你別誤會,我不是找人跟蹤你,更不懷疑你會勾三搭四。他們只是暗中保護你。你看今天這個情況,要是沒人跟著你,你不得叫雨淋透了?你以為撞頭事小啊?要是淋出肺炎,那會要命的!你逞能,我心疼!”勸,勸不聽就騙,小兩口吵架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吵才稀奇。總之汪顧現在很幸福,她會牢牢抓住這種幸福,不讓任何偶然將它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