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說了讓汪顧能聽懂的話的中年人又折回桌邊,俯身老先生耳邊,“爸…”“不要說了。”老先生叫停中年人接著要說的話,趕蒼蠅般揮著手,讓他撤開,白髮蒼蒼的腦袋竟向汪顧這邊轉來,“恕我冒昧問一句,不知王小姐何處高就?名莊老釀當餐酒,想必出身高門。”汪顧想不到老先生老了老了,居然還有個好鼻子,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一聞就知道是名莊老酒,因師燁裳的種種而虛得像海綿的一顆心此時更是由於緊張而揪成一團,但小白領時代練就的鎮定,不容她像初出茅廬的小女生那樣對著老紳士星星眼或假害羞。放下酒器,她稍微側身向老先生,不管老先生能不能看見,她還是扯出了禮貌的微笑,“張先生太抬舉了,我不過霍氏國際代理公司的普通員工而已,酒是蒙師總經理錯愛僥倖得嘗的,您若有興趣,不如一起?”wong在英語裡,幾乎就是王姓的翻譯,像汪這種少見的姓氏,能沾到王姓的光,讓英語裡有一個固定的單詞來代言它已屬走運,汪顧並不要求自己的姓名一定要被讀得很準,只要她沒發錯對方姓氏,那個張或章的音就得。“她的酒啊…”老先生別頭看向正在走近的師燁裳,“應該都是好酒。”“張老,”師燁裳由遠及近的招呼聲顯得元氣十足,步子也很輕快,汪顧呆呆看著一黃一白,一老一少的兩隻爪子握到一處,三秒後自行分開,期間連示意禮貌的抖動都沒有,“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我來為您介紹一下,這位是霍氏國代的第一行政副總經理goody wong,”師燁裳手引汪顧,隨即回頭向她,汪顧扯起膝上的餐巾,立刻站起身來,“goody,這位是張氏集團的董事,張鵬山先生。”汪顧不明白師燁裳為什麼不用中文名介紹自己,但她知道師燁裳這麼做,肯定有她的理由,於是也不糾結在這些沒用的事情上,趕緊圓了場子再說,“張先生,幸會,日後還請您多指教。”她微鞠身子,向老先生伸出手去。“真是後生可畏,”老先生握住汪顧的手,很給面子地輕輕篩動,卻也於三秒後適時鬆開,“我老咯,日後要請你們多多包涵我這個老糊塗才是。”老先生保養得很不錯,手掌乾燥溫和,並不像一般上了歲數的人那樣顫抖僵硬,這令汪顧想起父母家牆上掛著的,爺爺奶奶的照片。宴客廳裡的燈光依舊昏暗,背景音樂用了相當枯燥低沉的中提琴練習曲。文舊顏和霍啟蕭外加一個趴在霍啟蕭肩上的小小黑影,談笑落座汪顧對面,各自名牌之後。桌子很大,汪顧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只能聽見被壓得很低的笑聲。很快,晚會司儀上臺,追光燈亮起三盞,將她玲瓏有致的身體投射成一點三面,三個角度均等的黑影。汪顧明知那就是李孝培打算一世追逐的人,心裡卻沒有一絲醋意,反倒在想起師燁裳被她摟在懷裡予取予求時,肚裡的高壓醋爐壓力錶一下打進紅色區域,只差再往深裡想到妖怪赤裸肩頭上清晰誘人,被白皙面板包裹著的肩骨就能爆表。席之沐落落大方地站在聚光燈下,說了幾句開場套話,很快有人拿著個無線麥小跑到張鵬山身後,師燁裳退開兩步,將手扶在汪顧座椅靠背上。“有請張鵬山先生為本次慈善拍賣晚會致開場詞。”追光燈又鍘開兩盞,從舞臺兩側高梯上循著斜線直抵老先生坐席。汪顧的一隻手被光圈邊緣打亮,難登大雅之堂的小資產階級革命者急忙把手縮回腿上,師燁裳則是完全站在陰影裡,手中的威士忌方杯一直挨在唇邊,侍應每隔分鐘就得過來為她重新倒滿。“既然師董給小老這個榮幸,”張鵬山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撐住柺杖想要站起來,身邊立刻多了幾個孝子賢孫七手八腳將他扶起,“小老卻之不恭,就說幾句吧。”“今晚,張氏循例舉辦新春慈善拍賣晚宴,各位商界友人賞張氏薄面列位出席,小老謹代表張家向諸位表示衷心感謝,同時也希望諸位能夠在今天的宴會上盡情盡興,得標而歸,謝謝。”張鵬山說完,要將話筒遞給師燁裳,被師燁裳婉言謝絕,“張老啟收開場辭再合適不過。”張鵬山乾笑一聲,被人攙著坐回原位,“但你才是董事局主席,小老喧賓奪主,不好的。”語氣裡冷嘲熱諷的意味雖不明顯,但汪顧商場混跡多年,不至於一點兒也聽不出來,奇怪的是平時做派強硬的師燁裳居然沒有反應,只是笑著示意臺上的拍賣師開錘。汪顧被他們激流暗湧的來回拉鋸弄得精神高度緊張,腦子裡還在想著打哪兒冒出個那麼有派的張氏老先生能把師燁裳這種出身金貴的大小姐給鎮得俯首示弱,而師燁裳怎麼又成了張氏董事局主席…這些個叫人頭大的問題,師燁裳已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向大boss討來小鬼頭,美其名曰讓她看看長高了沒有,其實是在蹂躪小鬼水潤嫩白的臉。晚會的第一件拍品是一個在汪顧看來簡直和夜壺沒啥兩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