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聽說郝君裔要收養端竹,心裡自然高興,因為郝君裔早已對家裡表明了性向,大抵這輩子也不會有孩子,收養一個懂事又孝順的,她也可以不用擔心郝君裔孤獨終老。她唯一覺得不如意的地方就是十六歲的端竹有些太大了,等郝君裔七十的時候,端竹也有五十多,如果郝君裔能收養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那就最好,不用換尿布餵奶,不用教說話寫字,回了來就可以接受“再教育”,就算頑劣一點,她相信憑她多年的育兒經驗,應該差不到哪兒去。幸好端竹這娃娃是人見人愛而且一眼就愛的,貢丸腦袋看起來就有股子很好欺負的慫包氣質,五官端正秀氣淡雅脫俗,小鼻子小嘴大眼睛,眸子盡是少女獨有的清澈和單純,身材除了瘦點兒平點兒之外沒什麼可挑剔的,整個人就是一朵春半桃花,看得人心中不由生出一絲糯糯的甜,最特別還是她那無拘無束的笑容,在現在社會早熟的孩子裡,幾乎已經找不到了。郝君裔瞧鄺水瑺又習慣性地扯著小美女噓寒問暖發花痴,自己閒著沒事幹,便信步走到父親身邊,與老爺子對視一眼,低聲問:“爸,你覺得怎麼樣?”老爺子點點頭,面上仍舊嚴肅,開口即是端得四平八穩的板正官腔,“她本人,和檔案一樣優秀,是個可塑之才。”郝連事為官幾十年,形形色色的人見了小几萬,以過往為鑑,練就的眼光自然毒辣,人才不人才,相面便能相出八分,剩兩分,履歷一擺就清楚。至今為止,從他手裡挑出來的人,在各個崗位上一放一個準,幾乎沒錯過。然而近十年來,隨著年紀變大,他的口味越來越刁,已經很長時間沒贊過誰了,是以此時他肯將如此評價給予端竹,就連郝君裔都覺得驚訝。“那麼大點兒娃娃就能看出道道了?”郝君裔轉頭看著正被鄺水瑺纏得脫不開身的端竹,“老爹您趕緊傳授一下經驗,我今後得用的。”孩子向自己學經驗,沒有哪個父母會不樂意教授,更何況是家裡最有登仕潛質的孩子要向為官的父親討教識人之道,這便令得郝連事像是看到了下一個吳儀似地倍感欣慰,“識人,一看眼,二看手。這孩子與人談話時眼睛富有靈氣且眼神專注,說明善於傾聽,每個眨眼的時機剛剛好,又顯得沉著冷靜,同時年紀輕的人視線很難長久聚焦,但她沒有,她的視線不會胡亂擺動,這就說明心無雜念,更容易產生一種安定的談話氛圍,對管理者來說,這點尤為重要。只有在希望別人說的時候能讓人說盡說透的管理者,才可以更好地把握事情脈絡,進而歸納總結。”“再來,你看她的手,”郝君裔順著郝連事的話去看端竹的手,“有些人習慣兩手插兜,這是不自信的表現,我看她的手剛才一直垂著,沒有那些小動作,很好。現在你媽握住她左手,她便把右手蓋到了你媽手上,這種事情小孩子一般應付不來,她卻親密得很自然,可見她心理素質不錯,這種人不驚不亂,可以出得了大場面。”“政壇是靠計謀和手腕討飯吃的地方。瞧她樣子,應該很機靈,你說她背書背得好,今後講起話來肯定能按套路走,假以時日,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的功夫不會弱,至少也比丫丫那不分人前人後的孩子強,就是……”郝連事遲疑一下,大手摸著下巴上短短的鬍子茬,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郝君裔從來沉得住氣,他不說,她也不問,直到他總結好要說的話,再開口道:“就是這孩子看起來有些呆,得想辦法讓她儘快成熟起來。”郝君裔一聽呆字就想笑。由於沒有過多地揣摩端竹的面相和內心,端竹在她印象裡,就是大腦袋,細溜肩膀,麻桿一樣的手和腿……要不怎麼說漢字是象形文字呢?華端竹往那兒一站,就是個明晃晃的“呆”字呀!你看,像不像?像不像?今後盛昌要是預備搞個什麼新銳樓盤,就叫它呆呆社群好了,因為她可以請華端竹去做免費代言。印著端竹全身照的廣告牌一打出去,端竹的呆象肯定深入人心,再瞧端竹那副出氣筒的樣子,有良心的市民們真是不買都難吶!“端竹,來,見見爺爺。”鄺水瑺將端竹帶到郝連事的面前,拍拍她的肩。端竹先給郝連事鞠了個躬,接著勾起她抹蜜的唇角,脆聲道:“爺爺您好,能見到您我真開心,希望不會打攪到您休息,因為郝老師說您平時很忙。”郝連事難得一次在陌生人面前露出真實笑意,他摸著端竹的頭,慈祥地答道:“爺爺見到端竹呢,也很開心,打攪什麼的就不要說了,今後是一家人,你要是每天都肯回來打攪我和你奶奶,我們會更高興的。”講慣了場面話的郝連事,這回說的倒是一點兒不虛。郝家君字輩的孩子們,不知怎麼地,有一個算一個,從孃胎裡就帶出了鬼精鬼靈的妖氣,一家人同桌吃飯都遵從餐桌禮儀食不言,可吃完飯,到了該聊天的時間,孩子們又藉口工作或學業繁忙作鳥獸散,即使有一兩個肯陪父母談談